便利店門口。

白窗左手拎着一個加厚塑料袋，裡面裝着他嘴上要買的便攜充氣飛機枕。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一定要用這個才能睡着，白窗的飛行睡眠質量是被鍛煉過的優秀，他剛才就是找了個借口下車，沒想到腦子沒清醒，真的買了個新枕頭。

一瓶無酒精飲料被遞過來。

握着透明罐的手骨節分明，微微的水汽從罐身上浮起，粘在這隻堪稱優美的手上。

卡砰——

卡砰——

指尖卡在鋁質拉環上，往上一掰，兩道聲音幾乎同步。

缪爾和白窗并肩漫步在深浦的某條街道上。兩人的動作出奇地一緻，一手挂着塑料袋，一手握着同一款罐裝飲料。

肩膀與肩膀之間間隔不過半臂。

這是一個偶爾會相互碰到的距離，這兩人卻并沒有十八九歲年輕人蓬勃發展的自我領地意識感，反而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很自然地在這個陌生城市的某條街上散步。

樹影投在他們的身上，影影綽綽之中，他們一會兒靠得近一點，一會兒遇到個井蓋，一人往旁邊躲開，過幾步又重新走到一起。

印着logo的塑料袋時不時輕輕打到誰腿上，也沒人在意。

他們下車前換上了自己的外套，看起來和這路上的行人沒什麼區别，完全就是兩個半夜出門吃宵夜買零食的。

缪爾和白窗都沒說話，隻有春夜的風流動在他們之間，不算暖和，卻有着春天獨特的氣息。

“嘶——啊！”

白窗突然抱着胳膊叫起來，“我還是有點冷，這邊晝夜溫差是真大啊。”

“很冷嗎？還有一公裡左右，要不要——”缪爾問。

“不，不用，又不是演什麼電視劇，别脫外套給我啊！”白窗連連擺手，“我們去打包個煲仔粥吧，這邊特色，你看那家還開着，走不走？”

缪爾無奈，其實他剛才是想問要不要打個車回酒店。

沒等缪爾回答，白窗自動當他答應了，自己小跑着進了店。

缪爾擡頭看過去。

超大字體的“X記煲仔粥”“腸粉”“燒烤”“茶點”赫然出現，廣告字們滿滿當當占滿整個門頭，堪稱吵到眼睛，和門口塑料桌椅上大聲吃飯喝酒的顧客們很是般配。

缪爾跟着進了店。

二十來分鐘後，兩人又從店裡出來，各自手上又多挂幾個打包盒，一齊拐進另一個街口。

也許是夜色又深了幾分，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白窗缪爾兩人就可以不客氣地占據整個人行道。

不知名的草木香纏繞着他們的衣角，跑到打包袋裡去翻找食物的香味作伴，這些不安分的氣味分子轉頭又碰上了冰鎮易拉罐上的水珠。

随着他們不急不緩的腳步，微微潮濕的空氣消散在這春夜無名街道。

唰唰，偶有一兩道飛馳而過的車影。

“林教練說的，是我之前和他提到過的，”缪爾率先開口，“我讓他對你可以直接一點，按照頂尖水平來要求。”

“有些扣細節了。”

缪爾嘴上如此說着，内心其實并不以為林教練的話有何過分。這可謂“安慰”的話語不過出于他那不算多麼豐沛的私人感情。

白窗有些驚訝：“啊？沒事的，其實我也知道我有這些小問題，細節處理不算到位，以前一直沒有單獨分出時間來訓練，畢竟自己打搞直播，也不在意這些。”

其實有些小操作甚至是他作為名主播的招牌小習慣，直播總是需要一些不同于常人的點來讓觀衆記住的。

這一世，他已經刻意删去自己為了效果做的操作。

“林教練能幫忙指出來，我早點改正，當然再好不過。”白窗說得真心實意。

“我主要是驚訝吧，畢竟有些點，比如風法大擡血前我會稍微調一下面向，其實不太那麼容易被發現。”還有林教練指出來的其他點，有幾個地方，白窗自己也沒意識到其實是無效操作。

缪爾腳步一頓，稍稍落後半步，“有些地方是我告訴他的，讓他可以關注一下。”

“什麼？”

這下白窗是真的驚訝了。

“你跟我雙排的時候還有功夫來看我？咱們的排位壓力已經小到這個地步了嗎，這不太好吧缪爾同學。”白窗也不知覺地停步偏頭看向缪爾。

缪爾正好站在路燈邊，暖黃色的光暈給他的黑發鍍上一層金邊，向來冷淡的表情都被柔和三分。光線下，他的每一絲面部細節都無所遁形。

“以前就看過你直播，也排過你。”缪爾回答得萬分坦蕩。

白窗在該聰明的時候從來都會更機靈，他不會誤以為缪爾指的是這輩子重生前後，他那加一起都沒過兩百小時的直播，那點資料可不夠拿來分析他的。

這個以前，可太以前了。

白窗用胳膊肘輕杵了下缪爾，缪爾八風不動，“好啊你，以前就盯上我了。”

“那你有沒有刻意用這些預判過我？好用嗎？之前怎麼不告訴我，還讓林教練轉一道跟我說？看我直播怎麼樣，好玩嗎？”白窗向來愛聊天，瞬間就把好奇心發散出去。

缪爾擡步往前走，離開了路燈的籠罩範圍，他的面龐重新融入樹木的陰影中。

“沒有，實戰并不那麼容易預判。”

“隻是我的觀察結果，并不能直接應用到賽場複盤上，需要他作為教練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