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廚房的,等他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坐在了房間裡的單人沙發上。
面前的小桌上擺了一碗蓋滿蝦仁的海鮮粥,以及盤子裡夾着幾乎快要溢出來的烤肉的白馍。
餘燃緩慢的眨了眨有些幹澀的雙眼,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蓋着蝦仁的白粥。放入口中的瞬間,餘燃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充滿着鮮香味道的廚房。
隔着半米的距離,餘燃身體僵硬的站在那裡,肩膀上依靠着的人聲音輕緩,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可偏偏能察覺到那人聲音裡隐藏着的顫抖。
他說,“對不起”
餘燃說不上來自己當時是何種心态,隻是聽見那三個字的一瞬間心髒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
從江祁一個招呼不打,莫名其妙從他的世界裡消失後,餘燃曾無數次想動用關系把人綁回來,扯着那人的衣領把他狠狠地打上一頓,打服了再要一個道歉。
絕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是一句模棱兩可的道歉,卻在一瞬間叫他心底一直以來的隔閡被擊打的潰不成軍。
真沒出息啊。
餘燃垂下眼,艱難的咽下口中食物。
門口傳來一陣響動,餘燃沒擡頭,卻也清楚的知道來人是誰。
江祁端着一杯鮮榨的橙汁推開門,正好敲見餘燃整個人陷在那沙發中,正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江祁走進,沉默着把手中的橙汁放在餘燃面前的托盤上,自己則拉過一旁書桌前的椅子,坐在那裡安靜的看着始終沒有擡頭的餘燃。
屋内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江祁視線落在餘燃頭頂,思緒早就飄遠了去。
江祁也不知道晚上的時候自己那股無名火是從何升起,總之等他反應過來時,說出的話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
江祁眼神逐漸開始渙散,眼前的場景逐漸模糊,恍惚間江祁似乎又看見五年前的那個晚上,他拿着打工攢下的第一筆工資偷偷回家,隻為了去找餘燃解釋清楚。
隻是他在餘燃家外一直等了四五個小時,也不見人出來,最後還是問了昔日好友,從對方口中得知了對方最近常去的地方,這才在一個地下酒吧裡看到了他惦念已久的人。
那時的餘燃性子要比現在惡劣的很,要是誰惹着他了,第二天準會被他拎着棍子直接去砸了場子。
如今這副狀态,江祁倒是鮮少看到,一杯杯高濃度酒水混着往嘴裡灌,一整個不要命的喝法。
江祁心下一緊,下意識的想要過去攔下,還沒走到,就見旁邊伸過來一隻白嫩纖長的手,輕輕的推開餘燃遞到嘴邊的酒杯。
那女孩并未做什麼打扮,幹淨溫和的氣質的和整個酒吧的氣氛格格不入,江祁清楚的看到那女孩眼神裡對餘燃的志在必得。
江祁停在不遠處并沒有動,身旁多了兩個過來搭讪的人,江祁側身避開他們的觸碰,自己選了個正好能看到那兩人的位置坐了過去。
那邊,餘燃酒杯被推開後竟也未對女孩發脾氣,隻偏頭瞧了她一眼,不是說了句什麼,惹得那女孩捂嘴嬌笑。
江祁眼神一暗,盯着兩人的視線愈發冰冷。
偏偏餘燃毫無所覺,兩人沒說幾句,後方一道男聲突兀的喚了聲餘燃的名字。
餘燃下意識轉頭看去,被酒精影響的有些發昏的大腦反應有些遲鈍,一時竟沒找到那道聲音來源。
眼前突然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餘燃仰頭看着,心下隐隐生出幾分期待。不等那人走進,餘燃便從座椅上離開,跌跌撞撞的朝那人走了過去。
“江……”
一個音節還未從口中吐出,面前的人的面容逐漸清晰,餘燃後半個字也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哥……”
餘燃垂頭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做什麼反應。
對于這個大哥,餘燃實際上并怎麼不熟悉,自從他有記憶起便緻力于和江祁一較高下,對大哥的印象也隻停留在那個總闆着臉教育他的嚴肅身影,自從大哥出了國後便更加生分了。
看着自家弟弟這副樣子,餘澄擡手想敲在他頭上的手終究是沒落下去。
歎了口氣,餘澄伸出手指重重戳在餘燃的額頭上。
“沒出息。”
餘燃頭一次沒有做任何反駁,這副無動于衷的萎靡樣子卻叫餘澄更加心疼,同時更是恨鐵不成鋼。
“至于嗎?江家那小子又不是不回來了,你用的着在這借酒消愁嗎?”
“誰說是因為他了!”
像是戳到了什麼開關,餘燃猛的擡頭,那雙漂亮的淺褐色眸子裡此時布滿了紅血絲,昭示着主人這段時間的頹廢。
餘澄并未說話,隻靜靜地看着餘燃,那模樣仿佛再說:别裝了,我還不知道你。
餘燃憋了多日的火氣在此刻酒精的催發下一股腦的湧了上來。避開身後女孩來扶他胳膊的手,把多日來的委屈不滿盡數發洩出來。
“他江祁算個什麼東西!我巴不得他走的遠遠的,永遠别再回來。”
“少了他,對我能有什麼影響,無非就是少了個和我作對的混蛋,我還樂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