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兩個孩子從小打打鬧鬧的一起長大，關系自然早就和家人差不多了。現在這種情況，既然兩個孩子都已經決定了，我們做長輩的也不能太迂腐不是。要是真做了那棒打鴛鴦的長輩，隻怕是會跟孩子徹底離了心啊。”

“你真是這麼想的？”江老爺子沒急着回答，反倒是回望着江母問了這麼一句。

江母一頓，随即輕笑着認真的點了點頭。

見狀，江老爺子輕歎一聲，看向後面的兩個門神一樣的江父，餘父，問了句：“你們兩個是怎麼想的？”

被驟然抛過來的問題打了個正着的兩人誰都沒先開口，一時間空氣又恢複了凝滞。

安靜的環境中哪怕一點細微的聲響都會被放大。

“嘭”的一聲，衆人的目光頓時被角落裡發出聲音的人吸引了過去。

就見原本蔫在角落裡的廖子晉身旁不知什麼多出了個鹌鹑似的江季程，兩人這會兒正一左一右的跌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表情一看怕是就摔得不輕。

那表情動作，乍一看像兩個東倒西歪的年畫娃娃。

凝重的氣氛被這麼一場鬧劇打斷，江父率先歎了口氣，擡頭與前方的妻子對上視線，觸及到對方眼中溫柔且堅定的目光，江父也隻得先松了口。

“他喜歡誰是他的事，我們做父母的能做的也隻有支持。”

眼見着江父這邊松了口，始終緊皺着眉抿唇一言不發的餘父一時間重新成為衆人視線的焦點。

餘母早在餘燃小的時候就已經病故了，長久以來餘家就隻有三個男人互相照拂着餘父更是又當爸又當媽的照顧着兄弟倆。

這會兒讓他決定小兒子的終身大事，無一不是在讓他承擔着妻子的那一份期待去做決定。

餘父這邊遲遲沒有說話的意思，餘燃與江祁暗中交疊在一起的手也急出了汗來。

“爸……”

“伯父。”餘燃的一句話還沒說出，江祁便先他一步将人拉了回來，自己走上前去目光定定的注視着餘父。

“伯父，我對餘燃的感情并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單純的好奇嘗試。我是經過深思熟慮，在确認過自己是否有能力給餘燃一個未來後向他坦明了心意。”

“我喜歡餘燃，是從生理到心理隻對他一個人有靠近的想法。我知道我們兩個在一起在這個社會有多麼困難，但是我想試一試，哪怕所有人都不認可，我也隻想和我愛的人在一起。”

江祁的一堆話說完氣都沒喘幾下，表情依舊認真堅定的與餘父對視着，仿佛絲毫不畏懼接下來餘父的一切反擊。

如果不是握着江祁手的餘燃感受到兩人交合的手掌中對方手心越來越多的汗水的話。

接收到自己愛人的緊張，餘燃看向緊繃着身體，下颌收緊的江祁，餘燃的唇角微不可察的揚了揚。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思考能力。我喜歡江祁，所以我有和他承擔一切的勇氣，我不怕外界是怎麼看待我們，我隻知道如果不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那麼哪怕生活的再怎麼富有都是空虛寂寞的。”

原本聽完了江祁的話神色已經有所松動的餘父再聽到餘燃這幾句話後，瞳孔頓時一縮，看着餘燃那與已逝妻子七分相似的臉，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自從妻子死後，他十幾年都未曾再娶。他的事業越做越大，身邊不是沒有比亡妻漂亮的女人，但他每每想起妻子死去依舊強撐着病容在病床上露出明媚的笑，告訴他要放下她時，他的心便空蕩蕩的難受的緊。

餘父不知道妻子是否想看見小兒子與一個男人結成伴侶，也不願意讓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兒子走上那麼難的一條路。他心中郁結，卻無法在小兒子那期待堅定的眼神下說出拒絕的話。

尤其是看到兩人緊靠一起，十指相握不曾分開的雙手。

“爸。”安靜了許久的餘澄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垂頭沉思的餘父，聲音平緩道：“家裡還有我在，阿燃想做什麼，就讓他去做吧。”

餘澄話音落下，原本陷進郁結的餘父頓覺心中明了。

深深看了不遠處的大兒子一樣，餘父長長的歎了口氣，最後也隻是點了點頭，不發一言的轉身上了樓。

雖然餘父認可的方式太過别扭，但好歹也是得到了認可。

吊在心裡的石頭落下，江祁隻感覺自己的全身的骨頭都松懈了下來，肌肉也像是要化成一灘水，叫他有些站不穩。

餘燃眼疾手快的攙了江祁一下，才讓他避免了在衆人面前摔個狗吃屎的命運。

垂頭與始終堅定的站在自己身邊的愛人對視上的瞬間，江祁隻覺得自己所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背上被拐杖抽出的痕迹還在隐隐作痛，也阻擋不了他此時揚起的笑容。

“咳咳。”

幾聲沉悶的咳嗽聲将陷進對方眼中愛意的兩人拉了回來。

江老爺子看着眼前笑容止都止不住的兩人，拐杖在地上用力的戳了幾下，聲音大到一旁的江母都忍不住側身捂了捂耳朵。

“我說你們兩個小崽子，能不能對我放尊重一點。”

江老爺子的抗議并沒對受到父母認可後陷進喜悅中的兩人起到什麼震懾作用，反而是讓江父和江母都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老爺子突然反了悔。

瞧見兒子兒媳那一臉緊張的表情，江老爺子哼笑一聲，用拐杖指了指對面的江祁兩人，又看着江父江母道。

“都多大的人了，還沒兩個小輩穩重。”

“你們自己的孩子自己管教。我年紀大了，也不奢求什麼，隻希望死之前自己的兒孫能在自己身邊。”

江老爺子這話說出，便直接拄着拐杖起身，身後的江母立刻跟在了江老爺子旁邊攙扶着。

路過江祁兩人身邊時，江老爺子還不忘從鼻腔裡哼出一聲。

江母則是笑着沖江祁眨眨眼，便放心的将自己兒子扔在了江家。

人都散了個大半，江父自然也是跟着江母一起離開。

餘澄早在餘父沉默着上了樓時便也跟了上去，兩人在書房中待了許久也沒有出來的意思，想來也是在商讨着什麼。

大廳總算是徹底空了下來。

餘燃側頭看了江祁一眼，便再也控制不住虛脫似的把自己扔到了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在動。

江祁亦是如此，隻不過他在停止動作之前已經将餘燃摟在了懷裡，這會兒幹脆就這着這個姿勢一同癱在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