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疑惑:“怎麼了?他不高興了嗎?”
“方才睡醒,見到你的那一瞬,隻覺你戴面紗的樣子……更美!”他聲音壓得很低,低得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
“你說什麼?”小白小聲嘀咕。
普定輕咳一聲,清了清嗓:“我說你樣子好美!”
小白默了,緩緩道:“其實我不想被人用這個詞形容,顯得我跟女子一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本就長得如女子一般!甚至比女子更美更媚。
小白突然靠近,與他同側而躺,看着他墨畫刀裁的彎眉道:“你現在……那…可有何感覺?既然你是十歲時受了傷,那麼,你應該從未體驗過男子陽剛之氣最為充沛之時的感受。”
普定有點不明所以:“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嗎?”
他漆黑的瞳孔微微一震,當即明白了小白的意思。
“你是說“五更轉陽”②?”
普定雙頰燙得發紅,他讪讪一笑,夜色下極富男子陽剛之氣:“暫且還沒感受過。”
小白加重了聲線:“都這麼些天數了還未有過?”
難道是尚未痊愈?不對啊,把過他的脈完全是一個健康的成年男子的體魄。
“不打緊,過些時日說不定就會有了。”
普定慢慢阖上了眼,一下沉睡過去。
小白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他還真是沒心沒肺,這麼快就睡着。也對,其實他什麼煩惱都沒有,如果沒有遇見裴堯光,他會活得更加快樂。
一想到此,想到他的斷指,小白心裡就異常得難受,怒火在心口不斷燃燒,恨不得立即将裴堯光的腦袋砍斷,五馬分屍!
翌日。
普定站外頭,四下環顧一眼,覺得這一帶的風景十分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便決定就此停留。
小白去收集了一些木材和麻繩,敲敲打打一番,一個秋千打造完成。
秋千懸挂在開滿一整樹的玉蘭花下,遠遠一望,此處如同與世無争的世外桃源。
他側身坐在秋千上,手肘覆于右膝,一陣春風拂過,粉色玉蘭花簌簌而落。
小白那如棋子的黑瞳正眺望着遠處。
下一瞬,一片玉蘭花随風飄零,正中他的眉心。
普定有過片刻的恍惚,望着那張俊美的臉,小白的眉形又長又彎,面色如白玉般無瑕。
好純!
普定收回目光。
小白捏住花瓣,眼簾微阖,像是一尊神祇捏花在指尖,溫柔地注視着它。
這片花瓣很會挑地方,剛好落在他的眉心處,就像是…長在他眉心的一抹神紋。
他捏花一笑,擡手一揚,随風揚起,緩緩落在他的唇珠上。花瓣裹頰着晶瑩的晨露,在金烏照射下呈現一片瑩白透亮的光暈,與他的唇瓣相融,唇色淡若櫻染。
風兒一吹,吹到了普定那漆黑的僧鞋上,微微浸濕一小處。
普定捏起鞋尖上的花瓣,喃喃地吟起了詩:“願随夫子天壇上,閑與仙人掃落花。”③
此情此景,使他将此前的不如意和無奈頃刻間抛之腦後,如若可以,他真希望歲月能夠在這一刻靜止。
“你在想什麼?過來。”小白把腿放下騰出一個位置。
兩人并肩而坐。
普定:“今後你有何打算?有沒有想過哪天獨自出來,與組織徹底劃清界限。”
小白神情一凜:“要麼生,要麼死,如果我還能活到最後,我肯定會如你所想!”
“你呢?和尚,你要做一輩子的和尚嗎?”
普定的心突然覺得空蕩蕩的,“其實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白心下沉吟起來,心裡很清楚,他出家的緣由,有一半是因他的身體。如今,他身體已然恢複了正常。
“你可有想過日後重回你世子之位?”
他搖頭:“從未有過。”
小白啐了他一眼:“我不信,你扪心自問下吧。”
他笑了笑:“不說這個了,來,我推你一把。”
普定雙腳落地,走至小白身後輕輕一推,隻覺他背脊薄削而又溫熱。
秋千晃啊晃,普定突然加快了速度和力度,重重一推,秋千晃着高處。
“和尚,你這麼賣力幹什麼?我又不是孩童了,還用得着這種玩法嗎?”小白隻覺哭笑不得。
這般愉快松弛的日子,不禁使他響起了年少時無憂無慮地生活。
懷生哥哥,遇見你,真好!
白衫随風飄揚,獵獵作響。風俗愈發大了起來,樹上粉嫩的玉蘭花簌簌而落,仿佛一群興奮的孩童與他同樂,熱切地推攘着秋千。
小白側過臉:“來,你也上來。”
普定躍至秋千上。
廣闊無垠的山脈,二人與藍天相擁,蕩啊蕩啊,連同心扉也一起顫栗,空中兩道身影,一深一淺,越來越近。
小白突然将頭倚靠在普定的肩上,笑靥如花,心中是一陣暖意。
普定眼裡泛着潋滟之色,雙頰如桃腮,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