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出現在窗棱上,小白豎起指尖,“噓”了一聲。
那黑影很快消失,小白起身将窗戶打開一條罅隙,隻見一個下人正朝安夫人的住處奔去。
“可瞧見是何人?”普定問。
“看着應該是你母親派來的人,估摸着來觀察我們二人。”
普定隻覺得好笑:“娘,她真是操碎了心呀。”
聞言,小白神情突然染上一抹憂色,他的母親早在他十二歲那年就死了,如果沒有那場變故,他的娘親也會這般關心他,愛護他。
普定見他神色黯然:“怎麼了?可是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
“嗯,想起我和我娘曾經在一起無憂無慮、快活的日子。他也十分疼愛我,關心我。”
普定一想到小白父母雙亡,心中愈發感同身受,突然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是我不好,忘了你的身世,不該在你面前提這些。”
“傻瓜!你怎麼這麼想,其實我隻是羨慕你,羨慕你有爹娘疼愛。”他忍不住一把抱住和尚,“抱抱我吧!又不犯戒!”
此前,雖然兩人有過擁抱,可卻從未像這回情緒那般強烈。
普定的雙臂緊緊裹挾住他,輕撫着小白的後背:“沒事,你現在還有我呢?”
“嗯,有你真好!感謝自己遇見了你!感謝老天給我遇見你的機會!”小白鼻尖一酸,發自肺腑道。
“那如果有一天,你會不會後悔遇見我?”
小白被問的頓時僵住:“怎麼會!别胡思亂想?此生無憾,永不後悔!他堅定地回應,疊聲問,“那你呢?你會後悔嗎?”
普定的雙臂将他裹挾得愈發收緊:“我心似君心!就像那對玉連環,相連一生,怎麼也無法割舍。”
手中的佩劍晃了一晃,小白撇了一眼劍穗,顯露一道意味不明的淺笑,他松開懷抱,癡癡地望着他,煞有其事地問:“和尚,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普定微微一怔,有點不明他話中意思,隻道:“我生平欣賞舍身忘己、博愛之人。”
就像卿琂弟弟,幼時就忍痛割愛,将他心愛之物贈予自己。
“雖然我并不是一個舍身忘己之人。”他不由得自嘲。
小白:“我是問,你中意什麼樣的人?”
“這……我乃出家人,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普定眸裡透着一絲茫然。
一陣微風襲來,燭火微微晃動,白牆上照映着兩道清瘦的身影,此刻連那抹牆影都平添了一絲暖色。
“阿定,摸透自己的心,有時候比看穿别人的心更難!”
心?普定心中重複着,他隻有一顆佛心,本着慈悲利他之心。
“我從未執着過什麼。”
小白心中泛着苦澀,他果真是個榆木腦袋!
幾日下來,安夫人派人命中觀察,得到的反饋皆是誇贊,愈發對小白滿意。
此刻,安夫人坐在院裡賞花。
“還得是有點魅力的人才行哪!淩霜同她而論,還真不是一個階層。”
安老爺:“我們懷生并非好色之徒,怎可隻論相貌身材,未免以貌取人,這個白姑娘品貌俱佳,還頗有才華,又精通醫術,自是很難不讓人喜歡哪!”
安夫人一聽笑得合不攏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沒想到這一層,以為他從未近女色,想着但凡有點姿色的,引誘一番他就經受不住。”
安老爺啐了她一眼:“夫人,你就是喜歡以偏概全,還固執。”
“況且白姑娘無父無母,身後無靠山,于我們而言怎麼都是有利的,沒有了後顧之憂。”安夫人眨了眨眼道。
“看來是菩薩垂憐,垂憐我家兒呀!”
深夜,卧室的誦經聲戛然而止,普定朝桌前的彌勒佛像拜了三拜,緩緩起身。
他突然想到,弟弟懷丙找他向小白請教的問題,于是他推門朝小白的屋子走去。
“在嗎?”
“進來。”
四周水霧氤氲,屏風後靜置的浴桶,霧氣正袅袅升騰。
他如瀑的墨發披散開來,遮擋他薄削的脊背。
在一頭烏黑的青絲下,将那白皙的脊背襯得光亮瑩潤。
小白拎起亵衣迅速穿上,這才轉過身,柔聲問:“愣在那作甚?”
“哦,有一事想請教你。”
“有什麼直說,還用這麼跟我客氣?”他口氣帶着一絲不滿。
“就是……你有沒有強腎的方子,我那弟弟想要尋一方。”
小白回過頭:“他是什麼情況?”
回頭的刹那,普定再次發覺他披頭散發的儀态像極了謝卿琂,無不透着一絲淡淡的清冷,仿佛月色下的一塊美玉。
為何他越看越像卿琂?雖然他那張臉不是謝卿琂的臉,可是那種感覺卻那麼得強烈、熟黏。
普定輕咳一聲,将安懷丙的情況說與他聽。
小白拖着下颌骨,意味不明地盯着他:"這個嘛,當然是按揉穴位見效最快!”
“哦?你可否操演一遍?”
小白心中竊喜:“好,随我來!”
普定神色茫然,照他的指示坐在了床榻上,并按照他的吩咐,将僧衣解下,僅保留一襲白色亵衣。
他乖乖地坐在那,隻怕不要誤了弟弟的大事。
小白鄭重其事地道:“你且聽好了,現在我言傳身教,教你如何點按。”
普定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慌亂,好像做了一件極其羞恥的事一樣。
燭光映照着小白那白皙清媚的臉,夜色下,他的雙頰仿佛透着淡淡的暗粉,像極了早春含苞待放的花蕾。
空氣中流動着一絲暖昧的氣息,讓人有些喘不過氣,如同一塊重石壓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