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雲山這麼近距離接觸這個少年，仍然沒能感受到他的妖息，但他頭上的角又确确實實長在那裡，他眯眼，決定甯可錯殺，也不放過，然而就在他下手的瞬間，這少年額間忽然閃過一個印記，同時一股力道将聞人雲山擊退幾步。

看着軟綿綿倒地的少年，聞人雲山蹙眉，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印記怎麼看怎麼眼熟，他蹲下來，兩指覆在少年的額間，感受到了一股極強的力道。

他将少年打量了一番，最終拿起他的胳膊掀開衣服看了看，雪白一片，什麼也沒有，他目光掃到他的雙腿，脫了他的鞋子，果然腳腕處有個褐色印記。

有人給這個少年種過陰山咒！

陰山咒非大乘境以上的修為是種不了的，一旦種下，相當于多給了他一條命，至于這個咒在他八百年多年出山時就已經失傳，而當時整個天州知曉這種道家禁術的，唯有一人。

聞人雲山一時有些搞不懂這家夥到底是什麼身份，什麼東西是介于妖與人之間的？

這時，少年眼睛一睜：“你不殺我啦？”

“裝死還裝得還挺像。”聞人雲山問：“誰給你種的陰山咒？”

“什麼咒？”少年坐起來，問他：“陰山咒是什麼？給我種了？我怎麼不知道？”

聞人雲山看他這又裝又蠢的模樣，實在是懶得再說什麼，他覺得他還是走吧，再呆下去他怕蠢會傳染給他。

“啊！”少年看着碎了一地的黃金如意骨大叫：“你弄碎了我的黃金！”

聞人雲山懶得搭理他，轉身就要走，卻沒走動。

少年抓着他的衣角：“你打碎了，你賠！”

聞人雲山說：“打碎了不是正好嗎？你就當做碎銀用了。”

“不要，你打碎了，就賣不出好價錢了！”少年扯着他的衣擺不依不饒：“你要不打死我，要不賠我黃金！”

“貧道沒聽錯的話，你不是說是借用嗎？怎麼還打着賣出去的主意了？”

“少管。”少年索性抱住他的小腿，“賠我！”

聞人雲山剛要說不賠，就聽到少年咳了幾聲，他心想，難道剛剛下手重了？不過也是，他剛剛要殺他，确實重了。

垂眸盯着他那肉芽花角看了看，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知道我名字也沒用，你還是得賠！”

賠賠賠！

聞人雲山摸出幾塊黃金給他，少年眼前一亮，随後又搖頭：“不夠！”

訛人是吧！聞人雲山真覺得八百年把他心性都磨平了不少，不然他到底為什麼在這裡跟個缺腦子的鹿精一般見識。

他又丢下幾塊：“夠了吧！”

少年松開他，把黃金塊都裝到懷裡，“你看着很窮，哪裡來這麼多錢呢？”

聞人雲山想，他這八百年菩薩是白裝的嗎？香火錢再來幾個八百年他都花不完。

“你叫什麼名字？”少年自報家門：“我叫鹿野，來自柴枝。”

“柴枝？”聞人雲山沒聽過這個地方，當然了，他此次出來，天州許多地名都變了，沒聽過也正常，不過他反問：“你不是說你不是鹿精嗎？那為什麼叫鹿野？”

“因為我像一隻鹿啊。”他毫不避諱：“大家都誤以為我是鹿，所以就這麼叫。”

“那你不是鹿究竟是什麼？”聞人雲山用木棍抵了抵他那花枝一樣的角，肉乎乎的，不是假得。

少年穿好鞋子站起來，揉了揉被他觸過的角，故作神秘的跟他說：“不告訴你。”

聞人雲山從鼻孔裡低哼一聲，轉身往河道上方走去，還不忘跟他說：“别再讓貧道看見你。”

他本意是不回嶙苔城了，那座城裡沒什麼邪祟，且多個宗門都在往這座城趕，想來也沒邪祟敢冒頭，反而是那個妖修，讓他有些感興趣，而且那個妖修出現在嶙苔城，并且在蕭可留之前找到他，應該不是偶然。那個所謂的濯枝雨，也應該不是隻有一個妖修。

千門的弟子遍地都沒有找到那個消失的道士和那隻鹿精，氣得蕭可留在客棧裡罵人，罵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門口站着的人不是那個妖道還能是誰？

他詫異：“你...你個妖道，還敢回來？”

聞人雲山徑直走進客棧：“不是你們邀請貧道前來小住的嗎？”他掃了蕭可留的佩劍一眼：“貧道要是跑了，有些人的劍恐怕下輩子也拔不出來了。”

“你個妖道，你跟那個鹿精是一夥的？”蕭可留站在門口警惕地看着他，又問：“你到底有什麼目的？跟木蔔書院有什麼仇怨？”

聞人雲山在桌上坐下，招呼小二過來，讓他把客棧最好的酒菜都上來，好似沒聽到蕭可留的問話。

“妖道，說話！”

“年輕人，真是不懂事，喧嘩什麼。”聞人雲山還算有耐心，回答他：“首先，貧道與那鹿精，素不相識。其次，貧道的目的就是還這天州一片太平。最後，貧道與木蔔書院，沒有仇怨，滅門之事，也非貧道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