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聲，是那麼的近，身體由呼吸勾連的起伏，這一切都給她了莫大的安定。

然後那根緊繃的弦，才能默默的松下，耗盡全身力氣般，放縱自己墜入軟綿的，還帶着一股透着冷意的香。

這裡沒有其他人，沒有監視者，隻有高天懸挂的月亮，隻有屋内相依偎的她和她。

她的身體漸漸松弛，嘴角不知何時勾起一抹微笑，漂亮的淡粉色的瞳孔勾起泛起水潤的光澤，帶着動人的笑意。

她還趴在神子蓮的身側，一隻手枕在臉頰的一側。

她的目光專注，另一隻閑置的手則不知何時勾着食指，鑽進神子蓮的掌心。

孩子從掌心微微攥攏，大約是因為在昏迷，手上并沒有多少力氣，堪稱輕輕松松的，絲毫不擔心這樣會驚醒夢中人。

當然，如果可以，比比東倒是巴不得能驚醒神子蓮。

因為她真的已經，睡了很久了。

不知原因，不明病症。

即便她用了最好的藥，請了最好的醫師鬥羅，也無濟于事。

其實她知道，她所做的都是無用功。

她清楚，可就是太清楚，才惶恐，才無助，才迷茫。

她甚至回到遇見神子蓮的那個水潭邊，企圖尋覓那朵神秘蓮花的蹤迹。

但是很遺憾，那裡三年都沒有，一點氣息也無。

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好似一切如夢中空想一般。

若不是神子蓮正昏迷不醒，躺在武魂殿生死未蔔，比比東真的是要懷疑她是不是接受羅刹考核，考昏了頭。

她好像隻是為了将神子蓮送到自己的身邊，然後……

比比東戳了戳孩子柔軟的掌心，六歲大的孩子，身上還有些肉乎乎的，尤其是掌心，軟軟的，暖暖的。

比比東并沒有和孩子相處的經驗，胡列娜也好，千仞雪也好。

前者沒有時間，說是從小收養，但實際上她并沒有花過多少心思，多是下人們在照顧，起碼在她的天賦展露之前，在她被收為自己的弟子之前。

後者……比比東眸色一暗。

她可沒心情管，她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

這個孩子，本就不應該出生。

如果不是——！比比東眼裡閃過一絲暴戾。

掌心軟嫩的觸感忽然明顯。

她一怔愣，那股陰郁的心情沒由來的消散，沒多久，她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可看向神子蓮的眼睛又無比柔軟。

這是曾是千仞雪無比渴求的眼神，溫柔，慈愛，像是看着珍寶。

也許不止是曾，即便現在，她依然心懷着某種渴念。

遠在天鬥帝國的千仞雪

金碧輝煌的皇宮裡，僞裝成雪清河的千仞雪端坐在書桌上，手上捧着一本書，耳邊聽着武魂殿的線人彙報武魂殿的近況。

聞及神子蓮昏迷不醒，比比東衣不解帶的照顧，甚至還大張旗鼓招攬醫師時，正捧着的書的手指無意識的用力，指尖蒼白。

那個女人，原來也會為一個如此心焦嗎？

記憶又無意識的回到那天，在星鬥大森林無意撞見的一幕。

原來那個孩子，那就是神子蓮嗎？

心髒好像被無數密麻的針戳，連綿的疼。

比比東那雙溫柔的眼睛，疼溺的笑容，在她腦海中怎麼也揮之不去。

即便她再三告誡，卻也依然控制不住。

她無法告訴任何人，那夜回去之後，比比東的音笑讓她輾轉反側，她如着了魔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回憶，即便她知道，那不是對着她的，即便她明白比比東從不愛她，比比東也不會對她露出這樣的神情，她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回憶，品味，一遍一遍的在心裡隐秘的呼喊着。

媽媽……

她就像是一個卑劣的，躲在陰暗角落裡的竊賊，她的心髒如被滾刀碾過，疼得她在角落裡止不住的小聲抽吸，她的骨骼卻因她的笑容歡呼而雀躍，激騰的血脈因為她的每一個眼神躁動不以。

在無人知曉的幻想裡，她卑劣的将神子蓮當做自己，比比東的每一個眼神都如有實質的落在她的身上，這樣的感覺美妙不已，讓她充盈，滿足。讓她忍不住想要下跪，匍匐在她腳邊。

時至今日，千仞雪依然不可否認的。

她想要比比東愛她。

她希望比比東的眼睛，她的目光能因為她，落在她的身上。

她依然在祈求着她的愛。

即便她深知，她在癡人說夢。

她本以為她已經放下這種可笑的想法，可神子蓮的出現，卻打破了這一切。

誰能拒絕比比東那雙漂亮的眼睛，看着你，為你露出那動人的光景，那豐富的情感。

那一刻，她不是高高在上的教皇。

她是比比東，一個平凡普通人。

她們，靠的是如此的近，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