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
神子蓮看着對面清瘦的少年,俊逸的臉龐,淡淡金色的簡短發絲。
端坐在茶桌旁,手裡握着茶杯,見到來人,鋒利的目光直直看過來。
迎上她的目光,詭異的,神子蓮有些心虛。
她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見你一面,還不真不容易……”
僞裝成雪清河的千仞雪不客氣的開口道。
語氣平緩,聽不出什麼異樣來。
但又偏偏不明覺厲。
如果神子蓮真是個孩子,估計會被吓的雙手無措。
可偏偏,她是活了幾十萬年的老油條。
她嘿嘿一笑,随後自來熟的坐在千仞雪旁邊,自顧自的給自己沏了壺茶。
“殿下說笑了,隻是前些日子繁忙,不是故意躲着殿下的。”
泯口熱茶,然後不緊不慢的張口解釋。
在這個世界待的越久,她的姿态越是輕松。
整個人散發着和藹親昵的氣息,千仞雪看着,喉間一哽,茶水在手裡,喝不下去,也放不下了。
隻能冷哼一聲。
繁忙?
忙着給她爺爺剃胡子嗎?
這大半年她雖不在武魂殿,但她對武魂殿發生的事情并非一蓋不知。
想着線報裡,神子蓮帶着一衆新銳弟子胡作非為,而作為教皇的比比東則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然時。
她的心口不覺凝聚一口郁氣。
看向那一身黑,正捧着熱茶吹的少女,眼裡多了幾分淩厲。
“我看,你過得倒是舒服。”
“哪有。”
神子蓮笑着搖搖頭。
即便此刻四下無人,她依然沒有揭下帽圍,整張臉隐匿在黑暗裡,沒人能看清她的神情。
千仞雪看着她,眨眼間,她收回目光。
叫神子蓮來,本是意外。
她隻是來看看預選賽的,沒想到會在這裡察覺到熟悉的氣息。
見到神子蓮的那一刻,她心頭難抑自喜。
倒不是對她的。
隻從半年前那個夜晚一别的。
回去後,神子蓮的話在她腦海反複回蕩。
一遍一遍的比比東在她的腦中轉啊轉。
她不是一個愚鈍的人,更不會愚蠢的自欺欺人。
她渴求比比東的愛。
她一直都很清楚。
而神子蓮的說的,恰巧戳中的她内心深處隐秘的渴望。
她想親近比比東,想和她如正常的母女一樣抱一抱,在她懷裡撒撒嬌。
再不濟,她也希望比比東能待她好一些。
起碼……
不要看見她,眼裡就隻剩厭惡。
就像是看見什麼髒東西一樣。
沒有人能抵抗母親的眼睛。
她更不能例外。
她在寝宮中輾轉難眠,連坐了幾日的“美夢”。
終于決定下定決心,想找神子蓮談談時,卻得到了她謝客的消息。
聯系不上她的,她的身份,她的任務也無法讓她任性。
那股因為神子蓮引起的名為“貪欲”的種子,隻能悄無聲息的在她心間發芽,在夜深人靜時,在她的心上撓啊撓。
以至于,在看見神子蓮那一刹,那種夙願終要達成的欣喜瞬間蓋過被戲耍的憤怒。
直到此刻,神子蓮被她請上來,就坐在她的面前。
她的狂熱的情緒漸漸平息……
一時被蓋過的怒火還有惱怒襲上心頭。
再次察覺到千仞雪情緒的變化,神子蓮在心口默默歎了一口氣。
這孩子怎麼又氣上了?
見此,她隻能先發制人。
搶先千仞雪一步,問道。
“敢問,殿下此行叫我來,所為何事?”
千仞雪正要發作,沒想到神子蓮先一步打斷她,一句話憋在口中,最終隻能不甘的咽下。
可是面對神子蓮的問題,她沉默一會兒。
後知後覺的有些羞恥。
于是她繃着臉,也不說話。
神子蓮等半天也沒等到她開口,轉而疑惑的看着她。
雖然一團黑,但偏偏千仞雪就是感覺到神子蓮的疑惑。
這樣的眼睛還是很有壓力。
千仞雪清了清嗓子。
沉吟一會兒,抑制的羞恥問道。
“她……最近怎麼樣?”
内心經過片刻掙紮,即便她可以輕易知道她的近況,可她還是想從神子蓮口中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以及,有沒有想過她。
“她過的……”
神子蓮壞心思的拉長尾音,看着對方逐漸焦急的神情。
“你猜?”
她沒有說好或者不好,而是讓千仞雪去猜。
“你覺得她過的好嗎?很多消息,殿下如果想查因該是輕而易舉吧。”
“我不覺得你什麼都不知道哦。所以她過的好不好,你要自己判斷。”
神子蓮虛眯起眼,掩蓋住眼中的流光。
千仞雪聽完啞然,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可直到神子蓮一杯茶吃完,她也沒能說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神子蓮,她的内心總有一種被洞察直視的感覺。
好像一切想法在她的目光下都無所遁形。
過的,好不好。
應該是好的。
聽說這半年,她做了很多事情,神子蓮拉着她胡鬧了很多。
聽說,這半年來,她的笑容多了很多,向下發行了不少改良政策。
聽說……
總之,一切都是好的,向上的。
她應該過的很好,也沒有那麼的,需要她。
想到這裡,她苦澀一笑。
神子蓮并沒有多說什麼的打算。
關于比比東,她有着自己的計量。
她固然希望比比東可以幸福,作為全知整篇劇情的存在,她客觀的知道,比比東愛這個孩子。
可是愛并不能意味着什麼。
愛是一種狀态,是一種主觀意識的存在,寄存于潛意識的世界裡。
當時比比東愛她,可現在的比比東呢……
還沒有經曆過一切的比比東,愛她嗎?
知道自己愛她嗎?
願意承認自己愛她嗎?
她能夠接受這樣的愛嗎?
這樣于她而言近乎“背叛”自己的愛嗎?
神子蓮不知道,她很愚笨,但是她知道,很多東西她隻能順勢而為。
她必須得按兵不動,盡肯能的不幹涉劇情,才能在最後迎來最重要的結局……
所以千仞雪的提問,她注定不會有答案。
人們常說,人心是偏的。
起初,神子蓮不以為然。
她沒有世俗意義上的心髒。
可随着行走于世間的時間越長,她愈發理解這句話。
是的,人心是偏的。
不止人心偏,她的心也是偏的。
她也許有些同情她,但是在和比比東選擇間,她義無反顧的選擇比比東。
比比東最重要。
她的感受,最重要。
如果此刻的比比東不願意面對她,她自然不會擅自做主。
如果……她需要一份助力,她自然也會是那一份助力。
“你之前說到話,還做不做數?”
良久,千仞雪開口問道。
最後,她還是問出了這個心心念念的問題。
神子蓮聞言,眼裡先是閃過一絲迷茫,而後想起千仞雪所指的什麼。
“當然做數。”
沒有多做思考,神子蓮就應下了這個承諾。
幫助千仞雪在比比東面前多刷存在感,漲漲好感,争取納入普通人的行列,跨入親情的隊伍,紮根在女兒的位置。
這就是當初,神子蓮對千仞雪畫得大餅。
神域上的羲和震驚的瞪大雙眼。
如果祂沒記錯,那一晚過後,神子大人已經像冕下承諾,和她一同沆瀣一氣,同仇敵忾吧!
怎麼,怎麼!
現在又要幫千仞雪刷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