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加把那些透明的東西抹在格瑞的下巴上,感歎道:“辛萊喂你吃了什麼?他的臘腸嗎?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我的天使?”
格瑞被愛加驚人的舉動和荒誕的話語吓得懵了,愛加的呼吸忽然靠近,舌尖吐出些,勾過格瑞的耳尖,淺淺地咬了一小圈,順帶研磨了兩下。
“一條被辛萊迷得神魂颠倒的傻狗。”
愛加滿意地看着格瑞因為他的舉動瞬間通紅的臉龐,和呼吸裡下意識升起的欲.望,輕飄飄地吹了聲口哨,笑得挺開心。
“你這樣的,辛萊一晚上能榨幹十個。”
愛加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别誤會,我指的是他在上面的時候。”
“如果是他在下面,你這樣的,起碼也得來個一百個吧。”
說到這裡,愛加舔了舔嘴唇,悠哉地繼續往前走,側過臉對格瑞擠了擠左眼,“不過你應該沒機會享受了,但如果是我的話......”
愛加又豎起了一根手指,格瑞又驚又駭地看着他,“什麼意思,你也沒機會?”
“不。”愛加的手指壓上了自己的嘴唇,笑得越發明媚了。
“一小時後,我就能享受到了。”
*
來到莫爾斯村後,辛萊經常會做夢。
最開始是夢到那場大火,炸掉的大樓帶着無數斷肢殘骸攜着熱浪翻滾着撲出來,一切的一切都在燃燒,在炸響,耳邊嗡鳴着,黑色的厚重煙塵擋住眼睛,堵住口鼻,他拼了命地想要沖進去,卻總是被卷起的火舌吞沒。
後來是夢到雪,無窮無盡的雪,白茫茫的,很冷,冷到他幾乎要挪不動步,但他還是拼命往前走,他知道前面有什麼。
于是他看見了,看見了雪地裡的霍蘭普,身上都是彈孔和野獸撕咬過的痕迹,甚至在他到的時候,那些垂涎的野獸還在啃咬着他,享受着它們的食物。
地上是血,血染紅的雪,他已經分辨不出了,哪些是血,哪些是雪,他隻是撲過去把那些野獸撕爛,然後抱住懷裡的霍蘭普。
霍蘭普的眼睛是睜着的,嘴裡湧出汩汩的血,辛萊想捂住,但血還是會從指縫中溢出來,染紅一切,染紅一切的一切,最後被飛雪掩埋,甚至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自己淹沒在雪裡嘶吼的聲音。
辛萊不想夢見那些東西,他拒絕睡覺,恨不得直接昏迷,或者死掉更好一些,不,不能死,他不配死,他得活着,他必須要活着。
再後面,慢慢的,他終于不用每個晚上都夢見這些了,他的夢裡開始出現許許多多的臉,那是一張張雇傭兵的臉。
他們哭着乞求着離開,離開這場追殺,這場圍堵。
他們撕掉了雇傭兵的身份,删掉了自己的痕迹,他們不再是雇傭兵了,隻有辛萊還在往前,逃往帝國的邊緣,逃進雪山的深處。
他是個懦夫,他選擇了苟且偷生,他騙自己他什麼都不是了,他埋掉了自己的前半生。
可他知道,總有一天會被找到的。
總有一天。
夢裡沒有雪山、沒有火海,沒有那一張張哭喊哀求的臉。
那這裡是哪裡?
辛萊茫然地站在門口,那是一扇木質的大門,他極熟悉的一扇門,熟絡到每一條紋理他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但他此刻卻是如此陌生,近乎惶然地把手覆了上去。
他推開了那扇門。
門後面是開過了頭的暖氣,舒服得讓人每一個毛孔都忍不住舒展,沙發上躺着一個正砸吧嘴睡得香甜的男人,聽見門開的聲音,他一骨碌坐了起來,讪笑着搓搓手,一巴掌呼上另一個坐在地上、背對着自己的人。
“隊長,你回來了!”
辛萊愣愣地看着他們,又一陣風從自己身側刮過,那是一個紅頭發的女郎,蹦進了沙發裡,大笑着從胸口掏出一大把金币和鈔票,“嘿!今天手氣真不錯!賺翻了!”
她同樣擡頭看向自己,“隊長,來任務了?”
辛萊看見自己點了點頭,聲音沉穩道:“嗯,是皇室——”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沙發上的男人和女人同時高舉雙手歡呼了一聲,男人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語氣裡的喜悅怎麼也掩不住,“皇室好啊,人傻錢多還事少,來的是哪個皇子?”
“大皇子呗,”坐在地上的男人慢吞吞地說,手指還在電腦上敲敲打打,“估計是來找霍蘭普的,和我們沒什麼關系。”
女人敲了他一下,“别掃興,伯裡!寫你的代碼去!”
“别老敲我腦袋!”伯裡翻了個白眼,嘀咕道,“兩個智商不足50的人......回頭就給你們的武器寫死機!”
“敲你的明明是劉利安,”女人拖長了音,紅色的高跟鞋踹上邊上的人,“我是個淑女,才不會做那麼不文明的事。”
“天哪,”邊上的劉利安閑散地躺在沙發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又揣走一把金币,“希爾,你真該讓那些為你瘋狂的男人女人聽聽這句話。”
希爾撫了下飽滿的紅唇,沖他來了個飛吻,“淑女又沒法控制自己的美貌,這可不是我的過錯。”
“消停會兒吧,”辛萊聽見自己笑了笑,“特納呢?”
“隊長。”特納從身後走進,沖自己點點頭,地上的伯裡擡起頭,有些得意地問:“怎麼樣?我設計的靜室很有用吧。”
“嘿,别亂邀功,”劉利安揚了揚下巴,“那可是我出的錢。”
希爾更在意另一件事,“有沒有看見來的是哪個皇子?”
“大皇子,”伯裡剛想宣布勝利,特納又極其簡短地補了一句,“和三皇子。”
“哈哈——”希爾和劉利安歡呼,伯裡無法理解地皺眉,“嘿,為什麼!那個愛加為什麼要來?”
“人家有錢又有閑,你管得着嗎?”劉利安抛了抛指尖的金币,“能出生在皇室就是好啊,想玩什麼玩什麼。”
“說不定人家不是來玩的,”希爾沖辛萊極其暧昧地努努嘴,“隊長,你說是不是來找你的?”
辛萊好笑道:“他來找我幹什麼?”
“誰知道呢,”伯裡沒好氣地嘟囔着,“瞧上你了呗。”
這下是辛萊往伯裡腦袋上敲了一下。
“就是,”劉利安拖長了音,“隊長,你還是趁早把上個雇主安頓好吧,你倆最近打得那麼火熱,三殿下看到指不定要怎麼樣呢。”
“那不是更好?”希爾笑嘻嘻的,“三殿下哪次沒帶人來,隊長一個人孤零零的多凄慘啊。”
伯裡又忍不住開口了,“隊長還孤零零的?他就差咱們幾個沒碰了——”
這次是特納一巴掌摁在伯裡的腦袋上,希爾和劉利安笑得快從沙發上掉下來了。
歡樂的、熱鬧的、溫暖的,直到眼前的畫面開始模糊,辛萊下意識就想伸手阻攔。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還是斑駁的天花闆,聽見的還是風雪的拍打,身邊是冷的,無聲的,隻有他一個人的。
“怎麼夢見這個了......”辛萊一手遮在額頭上,回味着夢境殘存的溫暖,他好久沒有過這麼好的夢了。
難道是因為昨天的愛加嗎?
辛萊扯了扯嘴角,那倒是可惜了,沒在夢裡見到愛加。
辛萊盯着天花闆,沒立刻起來,罕見地放縱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如果是愛加的話,他會怎麼出現呢?
辛萊從記憶深處翻出些模糊的畫面和聲音,哦,大約是——
“辛萊,我又來了——”
清晰的聲音和模糊的聲音在那瞬間重疊在一起。
辛萊愣住了。
愛加笑眯眯地站在門口,沖門裡的辛萊喊道:
“看看這次我給你帶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