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曼笑着眯了下眼睛，就好像剛才那個眼神不過是錯覺一般，肩頸的肌肉繃起，繼續打着鐵，“我壓根複制不了，他們就把能用的拿走了，剩下些連伍德都用不了的，自然還在我這。”

辛萊：“剩下的那些在哪兒——”

“砰——”

鐵錘又一次撞在鐵塊上，留下一聲沉悶的回響。

“你不怕我告訴伍德？”克斯曼慢悠悠道。

辛萊的回答很簡短：“你可以說。”

克斯曼又笑了起來，胡須抖了抖，他掀了一下眼皮，意有所指地看向辛萊背後的獵槍，語氣有些揶揄，“我這麼大把年紀的老頭，也值得雇傭兵的一顆子彈嗎？”

辛萊沒什麼反應，倒是克斯曼很感慨地歎了口氣，“我雖然不怎麼離開村子，但這些年也聽說過雇傭兵。”

曾經的帝國五大工種之一。

“傳說，隻要報酬足夠，雇傭兵可以辦成任何事情。”

克斯曼“害”了一聲，“不過現在也沒有雇傭兵了，天知道這傳聞是不是真的。”

克斯曼沖裡屋擡了擡下巴，“靠牆角的櫃子，最下面。”

辛萊走過去，翻出了一個布袋。

布袋裡面是一把槍，和對應的一匣子彈。

辛萊拿上東西，就要離開的時候，克斯曼叫出了他。

“打算什麼時候走？”

“最近。”

克斯曼點點頭，餘光看着辛萊把槍别在腰上，笑着說了一句，“看在我免費送你獵槍和子彈的份上，少開點槍，我這把老骨頭真經不起折騰了。”

辛萊推開門，扔下一句，“我給你槍了。”

克斯曼愣了愣，下意識擡頭看向牆上，在一衆長短不一的槍中，有一柄挂了三年依然位于最中間的細黑長槍格外顯眼。

那同樣是辛萊武器中的一把。

克斯曼沉默地看了一會兒，低下頭再一次揮錘。

“雇傭兵啊......”

*

在莫爾斯村，男人們打獵的時候，女人和孩子往往會進入葡萄園采摘。

而住在葡萄園裡的，正是巫婆克拉依，她同樣是莫爾斯村唯一的祭司。

這位佝偻着腰背的矮小婆婆，就站在那座連教堂都稱不上的小屋裡，帶領着孩子們誦念詩歌，贊美偉大的太陽神。

辛萊從沒進去過這間小屋，因為每次克拉依見到他時，都會瘋了一樣揮着木頭拐杖抽向他，雙腿倒騰得完全看不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

她一邊追趕一邊憤怒地大喊“異端”“邪惡”“魔鬼”之類的詞語，并多次要求達因燒死這個邪教徒。

達因當然沒有同意，畢竟是他們留下的辛萊，隻能賠笑着安撫巫婆，明裡暗裡多給了她一些葡萄園的份額。

辛萊也不清楚為什麼。

雖然帝國存在神教，但沒有強制要求民衆信仰。

莫爾斯村也是一樣，大多數獵人都懶得去教堂禱告，他們更願意去酒館裡喝上幾杯。

克拉依經過他們時，往往會冷哼一聲，唯獨對辛萊的态度那麼暴怒，就好像是見到了真正的惡魔，真正亵.渎神明的存在。

走到葡萄園門口的辛萊，動作自然地解下背後的獵槍，握着獵槍走了進去。

結束贊頌的孩子們剛從屋裡出來，就嘻嘻哈哈地吵鬧起來，推搡着往葡萄園外走，迎面碰上了拿着槍的辛萊。

“辛萊！”“是辛萊！”“不敢打獵的懦夫！”“讨飯吃的乞丐！”

這些孩子一點都不害怕他，笑嘻嘻地模仿家中大人的話語，奚落起辛萊，故意往他身上吐口水，捏出雪球扔向他。

如果是以前，辛萊确實不會理會這些孩子。

但是想到等下要面對克拉依，辛萊随手提溜起最近的一個男孩，正拿着撿起的木枝捅向辛萊的下腹，把獵槍壓在他的後腦勺上。

孩子們尖叫起來，驚恐地看向辛萊，原本的十幾個孩子立刻跑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幾個要麼腿軟地癱坐在地，要麼顫顫巍巍地站在原地，想跑又不敢跑，想救又不敢救。

隻有一個孩子跳起來往回跑，辛萊抖了抖手上的孩子，這孩子已經吓瘋了，一動不動地任由辛萊提着，跟着一塊去葡萄園裡找克拉依。

報信的孩子先一步進了屋，然後就看見卷着風的克拉依從裡面沖出來。

“辛萊——！”

克拉依幾乎要把拐杖揮舞向辛萊的眼睛，憤怒道：“把孩子放下！”

辛萊的獵槍又往孩子腦袋上戳了戳，“做個交易。”

“我才不會和魔鬼做交易！”克拉依罵道，“你們這些沒有靈魂的魔鬼！異類！就該把你們都殺盡！”

辛萊的眼眸冷了下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