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格瑞在隊伍最後推車,盤算着等會兒要不要去找辛萊。
當然不是因為那個紅眼睛。
隻是想到自己好幾天沒給辛萊送食物了。
辛萊沒有去打獵,自然沒資格分到獵物,好在他自己開墾了片地,種了農作物和一些特殊的草藥,時常和村裡的婦人換食物。
每次想起這個,格瑞都覺得神奇。
之前村裡唯一稱得上醫師的隻有巫婆克拉依,大家受傷生病什麼的都隻能去找她。
但自從辛萊來了之後,大夥不約而同選擇偷偷去找辛萊開藥。
沒别的,辛萊的藥便宜,有時候連食物都不用給,一桶酒就行。
莫爾斯村最不缺的就是酒。
也不知道辛萊是怎麼做到的,怪不得克拉依一直不喜歡他。
格瑞感覺木闆車一重,原來是前面的人停下了。
“怎麼了?”格瑞問邊上的普爾。
“是達因和......胡德。”普爾往後躲了一下。
胡德,格瑞眼底閃過寒意,就是他害父親斷了一條腿、終年卧床不起。
而且如果不是當時辛萊在,他們一家人都隻能給塌陷的礦山陪葬。
“咳咳,”達因高挺胸膛,“這位是科馬爾子爵!”
子爵?格瑞皺了下眉,子爵怎麼會親自來莫爾斯村?以前不都是派下面的人來督查他的礦山嗎?
前面的聲音太大,格瑞沒能聽清子爵大人說了什麼,倒是普爾機靈地鑽到前面,又跑回來。
“和以前一樣,來檢查礦山的,”普爾奇怪道,“他還問我們有沒有見到一個紅眼睛的人。”
紅眼睛的人!
格瑞的瞳孔驟然放大,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普爾還在說:“紅眼睛的都是貴族吧,他們怎麼可能來莫爾斯村,子爵大人是在開玩笑吧。”
格瑞想起來了,那人躺在雪地裡時是閉着眼睛的,所以伍德他們并不知道他就是子爵大人要找的人。
天哪,格瑞有點心慌了。
連子爵大人都來了,那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子爵大人的親戚?
可哪有一上來就拿匕首對着人的?
分明是被追殺才對吧。
格瑞猶豫了一下,沉默地閉上了嘴巴。
如果可以,他當然願意告訴子爵大人自己見過他,可現在那個紅眼睛大概率在辛萊家裡,格瑞并不想把辛萊扯進這件事。
即使那個紅眼睛就是來找辛萊的。
但這樣也好,格瑞有點雀躍,隻要他告訴辛萊,那個紅眼睛和子爵大人有關,辛萊就肯定不會再和對方扯上關系了。
誰會想和一個子爵作對呢?
哦,曾經的辛萊不算,畢竟那時的他已經走投無路了。
現在的辛萊已經在莫爾斯村安安穩穩住了三年,任何人都肯定不會放棄這樣平靜的生活。
格瑞無意識攥緊了手掌,莫爾斯村是辛萊的家,除了莫爾斯村,辛萊不可能有其他歸處。
他這麼相信着。
辛萊不可能離開莫爾斯村的。
“大人,我們這樣頻繁地詢問會不會太打草驚蛇了?”達因跟着子爵身後陪笑着,小聲說,“酒館裡确實有人說自己見到了......愛德華親王。”
“不必緊張,”科馬爾子爵微笑道,信步在森林裡,姿态悠然地遠眺着屬于自己的連綿礦山,“我很相信莫爾斯村的獵人。”
“可是,那位畢竟是親王,”達因頓了一下,硬着頭皮道,“森林裡這麼多狼群,即使是我們,也不一定能抓住那位親王啊。”
與其說是不一定,倒不如說是絕對不可能。
達因是知道的,血脈最純粹的貴族,馴獸能力越強。
光是科馬爾子爵都能輕輕松松操縱五六頭狼,那位帝國唯一的親王能操縱多少......達因根本不敢想。
該死的,達因心底忍不住罵。
子爵大人幹嘛要一個人來,在莫爾斯村這種狼群遍布雪山的地方,誰的馴獸能力越強,誰就占據絕對的優勢。
别說子爵大人沒帶自己的私人武裝了,就算帶了,估計也得和莫爾斯村一起被狼群咬死。
“你是不是覺得,那位親王能操縱遠超于我的狼群?”
達因剛回神,就被一頭垂首在子爵身前的狼吓了一跳。
科馬爾子爵一下下撫摸着狼頂,動作很是放松,即使這頭狼保不準吃過幾個莫爾斯村的村民。
達因頭皮發麻,他當然見過那些貴族是怎麼和馴養的寵獸相處的,但這種近距離的旁觀還是太過可怕。
“那位确實是帝國唯一的親王,陛下唯一的親弟弟,”科馬爾子爵拍了拍狼首,目送它再次奔向森林,不緊不慢地說,“但如果你以為那位親王擁有強大的馴獸能力,那就大錯特錯了。”
科馬爾子爵的眼底流露出一絲輕蔑,“他甚至不是一名馴獸師。”
“他根本不會馴獸。”
*
辛萊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愛加無聊地翹着腿,坐在搖搖欲墜的椅子上,用匕首當飛镖紮在牆壁上的畫面。
“餓死我了,”愛加向後仰着頭,挂下一頭黑發,側過臉問辛萊,“有晚飯嗎?”
辛萊繞過他,進了廚房裡,愛加聽見生火的聲音,于是良心發現讓椅子的四個腿都落在地上,伸出腳尖去勾辛萊放在地上的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