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租的公寓裡,三人沉默圍坐。
“不是,這對嗎?”劉利安呆滞在原地,面前的電腦上是一行鮮紅的巨大警告。
技術更差的特納早就放棄了,隻有還在咬牙堅持的辛萊仍在敲敲打打。
很快,“滴——”的警報聲中,他臉黑地停下了動作,不得不面對失敗的結果。
看到連辛萊都沒能成功,劉利安絕望了,“完了,這下任務還怎麼搞,直接打道回府吧。”
特納還算冷靜,問辛萊:“畢切德給的系統也不行嗎?”
“不行,”辛萊死死擰着眉,“他的系統疊代速度遠遠趕不上科技區的疊代速度,我們大概隻能再撐三天。”
劉利安吐槽:“剛好,三天夠我們跑路了。”
特納叩了一下他後腦,不讓他說消極話,“帶的架構處理器也不行嗎?”
辛萊歎了口氣,“可以是可以,但處理器的本質是模拟大腦,頂替神經身份識别,要靠它入侵科技區,我們至少要得到一個科技區公民。”
“隔壁随便找一個呗!”劉利安一聽有希望,立馬表态,“我現在就去!”
“你去什麼,”特納摁住他,意識到麻煩所在,“每個科技區公民大腦都具備最高規格的防火牆,直連公共設施,入侵的一瞬間就會被發現。”
劉利安憋屈,“所以我們怎麼辦?系統一旦被攻破,任務肯定暴露,科技區可不會尊重隐私。”
科技區最大的特點就是學院共治,他們宣稱為每個人提供一切免費的公共知識和公共設施,但相應的,公民的一切都不能對他們隐瞞。
從覆蓋的天穹就能看出來,量子天眼等監控都是明晃晃地懸在天上。
他們允許任何人使用屏蔽儀器,但防不防得住就是另一碼事了。
一旦發現任何違反科技區條款的行為,當場逮捕,當場審判。
辛萊合上電腦,帶上架構處理器,沉聲開口。
“還有辦法,做預案的時候,我考慮過這種情況。”
“科技區存在一個廢品鎮,所有無法處理的垃圾都會被傾倒在那裡,也就導緻那裡的磁場極其混亂,絕對不可控,監控無法判斷那裡的具體情況。”
“所以?”劉利安和特納對視一眼,沒理解這能改變什麼。
“所以在那裡綁架一個公民,”辛萊眼眸微冷,“是聯系不上遙遠的公共設施的。”
廢品鎮,一個巨大的天坑。
蟲洞的空間通道源源不斷運輸科技垃圾,用儀器形成真空包圍的隔離場。
巡邏的安保機器極其低智,一方面是因為進去基本上十死無生,沒必要攔着人送死,另一方面是自信沒人能在監控底下進入,所以配置很差,幾乎不維護。
辛萊三人很容易就混了進去。
這裡面就跟失控的太空垃圾場一樣,甚至比那還要危險,因為科技層次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特納和辛萊一前一後,才堪堪降落到一個勉強稱為地面的地方。
“靠......”劉利安後怕得要命,心有餘悸地擡頭看那些大規模殺傷力武器,這要是隻有他一個人進來,早被片成不知道多少片了。
“一個超音速釘子都能要我命,”劉利安往周圍看看,有點疑惑,“這工廠挺完整啊,他們科技區連工廠也整個扔掉嗎......”
他剛往前走,辛萊和特納同時臉色一變,辛萊一把拽回他,特納拔刀出鞘,喝道:
“退後!”
驚天的恐怖巨浪幾乎将這懸空的工廠地面一分為二,斷裂處暴露出一條條仿佛紅色蚯蚓般的線蟲,碎成了一段段,扭動着爬橫在中間,彼此首尾相連,飛快往中間重新拼合。
劉利安惡心得要命,“這是活的?又是機器人?”
“不是,”辛萊丢掉蟲子,架構處理器生成了程序模型,“這東西甚至不具備自主意識,背後有人在操控。”
“找到了。”特納蓦地說。
他身形一動,就超過了肉眼捕捉能力,長刀出鞘無形無聲,幾乎是同時,工廠的牆壁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也蠕動着機械線蟲,然後特納揪着一個全身防護服的家夥出來了。
“我天,”劉利安震驚了,“這地方居然有人住?!”
刀鞘敲在面罩上,瞬間碎裂,露出一張尚顯稚嫩的臉,正又驚又怒地瞪着他們三人。
“強盜!土匪!你們侵犯了我的私有财産——”
劉利安用腳碾了碾還在爬的機械小蟲,語調上揚,“哦?”
嘴角掀起一絲冷笑,劉利安的笑容總是很假,像收藏家一樣審視一個人的價值,仿佛覺得很好玩,懶懶開口。
“哥們,騙騙别人也就算了,這能是你的私有财産?你不會在這住久了,連自己負着誰的債都忘了吧。”
這話太傷人了,面前的小子頓時臉漲紅了。
衆所周知,科技區幾乎人人都背負巨額債務。
除了免費的知識和公共設施外,所有的一切都非常非常貴。
在這裡,你想吃上一口種植蔬菜,都要花掉普通人一年的積蓄。
培育中心會用三年時間讓一個孩子成為可以進入社會的公民,并把賬單發給他們。
科技區是學院共治的,在這裡,工作賺錢叫作價值換取。
任何人都可以提供自己的創造設想,提交給學院,由學院進行評估,撥給你相應的财富,但這條路根本走不通,除了天才,人腦的創造比不過智能科技,所有的想法都是沒有意義的。
人們可以住在公共公寓,使用公共用水,唯一的問題就是你吃不飽飯。
不過大多數人類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沒錢就借錢,負債就負債,等負債到界限了也不會怎麼樣。
畢竟在科技區,人的價值比不上機器人。
不像在賭場區,還願意壓榨他們的價值。
所以他們會坦然接受數字生命,軀體捐獻給機器人,意識上傳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