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來做了什麼。
他在改裝車裡,看着監視器,愛德華七世被殺,愛德華八世進入皇宮,騎士團不再進攻,護送其他人從城堡裡撤退。
在爆炸的廢墟裡,奧德看到零星幾人向林蔭路飛奔而來。
“不——不!!”
滿臉髒污,身有血迹的瑪希跪倒在了殘骸的熱浪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荒蕪平地。
奧德當然沒有植入過通感芯片,但他們臉上的痛苦仿佛複刻到了他身上,疼痛讓他幾欲蜷縮,幾欲作嘔。
他暗中替他們解決了愛德華八世的追兵,至于他自己,則再也不敢回到這裡,最後選擇留在布萊克鎮。
軍方依然保存他的身份,愛德華八世封鎖了他的權限,但愛德華九世試圖拉攏他,他本不打算理會,他效忠的隻有愛德華七世。
但他看到了他們隊伍裡的瑪希,天哪,痛苦和回憶是真的可以在瞬間淹沒一個人,最後他答應了,隻負責穩住劇院區的軍區。
愛德華九世私下還給了他一枚帝國勳章,給他開放了最高軍區權限,奧德對此隻是嘲諷,在愛德華七世的這些子嗣裡,他很少有瞧得上眼的。
奧伯算一個,愛德華七世曾親自誇贊過這個孩子,在如今僅剩的三位繼承人中,确實隻有奧伯最适合登基。
可後面的發展,他也沒想到。
索博聲稱愛加謀殺愛德華九世和奧伯,雇傭兵團聲稱索博謀殺霍蘭普,要替他們團長複仇,教堂罕見地立場鮮明地站在索博一側,從遺址區反撲雇傭兵團。
雇傭兵和科技區做了交易,唯一獨立的科技區同意他們進入,由此回到他們的大本營賭場區。
然後在賭場區爆發了前所未有的交戰。
最後是雇傭兵失敗了,寥寥數人進入劇院區逃亡,一個紅頭發的女人開着改裝車沖進了布萊克鎮。
“他們說你是這裡最好的改裝師,”她拿着槍指着自己,“幫我修理好,我會給你應付的報酬的。”
奧德原本是可以不管的,直到她自顧自地包紮起來。
“你的手法,”奧德愣住了,“是和誰學的?”
不是最現代的納米修複,是愛德華七世時的繃帶藥水,而且是皇室的配方和手法。
因為愛德華七世崇尚人體的自我修複,認為納米機器人的填補傷口終有後患,但随着愛德華八世上台,這樣的醫療手段立刻就被廢棄了。
“一個,”她頓了下,眼裡流露出哀傷,“很好的阿姨。”
“她叫瑪希,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人。”
奧德讓她留下來了。
奧德不信神,但他知道自己是有罪孽的。
罪孽終有報應。
“如果我告訴你,”愛加忽然說,“我知道愛德華七世這麼做的用意呢?”
奧德的眼裡迸發了驚人的光彩,仿佛有火光在眼底跳躍,朽木逢春般撐開了眼中的渾濁,這是他尋找了半輩子的答案,這是他深厚罪孽唯一可能的救贖。
“告訴我,”奧德滿是皺紋的面龐不自然地顫抖起來,“告訴我!”
希爾哼着歌,捧着滿是冰塊的冰桶下來,看到奧德癱坐在牆角,眼角是兩行蒼涼的淚痕。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沒什麼,”愛加依舊抛着銀色錐體,“來吧,我們的複仇開始了。”
希爾無所謂地聳聳肩,把冰桶放在中間,自己坐上駕駛位,打開頂棚,低沉渾厚的聲浪噴薄而出,像一頭覺醒的野獸發出壓抑已久的怒吼。
希爾撩了撩紅發,儀表盤閃爍亮起不同光芒,亮黃色的車身開始顫抖,仿佛在積蓄力量,改裝車如離弦之箭彈射起步,澎湃的動力将三人狠狠地按進座椅,在耳邊炸開撕裂的風聲。
“嗚呼——”希爾興奮到極緻地喊了一聲。
風帶起了飄揚的紅發,希爾手往後擺,“開瓶酒!”
愛加用匕首撬了瓶黑啤給她,希爾咕咚咕咚大口飲着,痛快舒爽地“哈”了一聲,毫不在意地随手扔下,在地上炸開玻璃的脆響。
熾熱的聲浪越發噴湧,引擎高亢地嘶吼着,希爾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慵懶地問:“去賭場區?”
“先去趟曼尼銀行。”愛加同樣在喝酒,辛萊則靠在窗邊,繼續抽他的煙。
“好的,雇主。”希爾答應得很愉快。
“你接受我的雇傭了?”愛加笑起來。
“我想我們去曼尼銀行,就是為了我的報酬吧?”
“當然,”愛加舔了舔瓶口,眼底的狠厲不加掩蓋,“這會是一場單刀直入的謀殺和搶劫。”
“哈哈——”希爾眼裡同樣興奮,耳釘上的狼首在黑夜裡微微閃爍。
改裝車像一頭掙脫枷鎖的野獸,随着不斷加速拖曳出猩紅的尾燈,撕開布萊克鎮的燈光,向着中心的曼尼銀行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