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管家緩緩擡手,握住玻璃杯的力度像要當場把它捏碎。
他說:“喬迪先生,總是這樣可不行。”
“不行在哪裡?”童遙不解地歪頭。
外頭雪下得更大了,白茫茫一片和黑夜混合在一起,攪成一攤黑色。
“老是破壞山莊的規矩,這可不是聽話的客人該做的事。”
管家移步到陽台門邊,按下門把手,打開一個縫隙。
寒風趁機混進來,與屋内的暖氣形成明顯的溫差,吹得童遙不适。
“或許您能幫個忙嗎?隻需要聯系上馬修先生就好。他不在房間裡,我有東西落在他那裡了。”
管家掃過童遙的臉,他手上奄奄一息的人頭,最後盯着床下。
詭異地笑了。
換個普通人來,說不定會被這樣的威脅吓住,怕得膽戰心驚,趁着還沒被收走項上人頭重新端起一杯牛奶一飲而盡。
但童遙不是一般人。
能走到正式任務這步的觀測者個個都是被吓着長大的,妖魔鬼怪早就成了家常便飯,對一般驚吓基本免疫。
“是嗎?”
童遙反問道:“愛德華先生已經去世了?”
管家一怔:“當然沒有。”
“愛德華先生還沒死,奧莉安娜小姐也活者,居然能輪到你随意評判客人。”童遙驟然拉下臉,擺架子擺得信手拈來,“别讓我請你出去,你應該也不希望查案的事不了了之。”
管家走了。這回沒去鎖陽台,因為他沒鑰匙。
雖然沒鑰匙鎖不了陽台,但他起碼在童遙這裡又一次收獲了人身攻擊外加反向威脅,可謂是大開眼界。
朱辭鏡從床底出來,一直在笑。
直到笑夠了,才說:“學得真像,應該給你頒獎。”
童遙剜他一眼:“誰學你了。”
“誰說你學我了。”朱辭鏡笑得欠扁,故意道。
……實話說,如果不是考慮到安全問題,童遙更想逮住朱辭鏡把管家帶來的牛奶全灌進他嘴裡。
真給淹死就安靜了。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童遙把房門拉開一條縫。
“不在。”
管家已經離開了。
朱辭鏡跟着出來,兩人先去敲蕭筱的門。
剛敲兩下,門就打開又迅速關上,裡面的人明顯是專門蹲在門邊等。
蕭筱拿着手繪地圖,興奮不已:“走嗎走嗎,我畫好了!”
不像在異空間裡冒着大風險夜探原住民居住地,像收拾東西去春遊。
神經大條人士看起來比較二,好處還是有的。
比如蕭筱,在見過其他人慘烈的死狀之後完全沒反應過來房間裡的異象也會取人性命,無形之中減輕大半心理壓力。
“不會吧,看起來還挺安全的……”
聽完童遙對于死在房間裡那兩人的分析,蕭筱皺起臉,表情複雜。
半個小時前她等得快要睡着,還跟屋裡的胳膊玩翻花繩提神醒腦來着。
貓進牆角躲過來回走動的女傭,三人趁此機會快出穿過小門,從側邊離開白樓。
積雪很深,一腳踩下去沒過小腿。童遙和朱辭鏡仗着個高腿長,走起來輕松很多。
蕭筱個子小,隻能被迫拽着童遙的胳膊,拔蘿蔔似的一步一個深坑。
好不容易找到主樓的偏門,站在屋檐下,童遙拍幹淨頭上的雪,突然問:“體能課畢業了嗎?”
不管做觀測者還是肅清者,進入異空間執行任務都消耗巨大,所以年紀小的總是很多地方吃虧。
“畢了……一半。”蕭筱說,“學校裡最後一次考體能手短抓不住杠,掉泥漿裡,愣是爬出來了,沒超時。”
考試用的泥漿屬于特制,掉進去就會被纏得難以脫身。所以監考老師大受震撼,和同事們讨論之後一緻認為有這牛勁的學生不應該被年紀拖後腿,遂破例給了及格。
誰知道她不僅一身牛勁還瞎走狗屎運,抽個簽都能被分到k-301星倍受折磨。
“在前面。”
走廊轉角處,童遙指着地圖上的紅“△”,說。
愛德華的房間,還有奧莉安娜的房間。
父女倆住處挨在一起,門邊各守着兩名女傭。
要想進去,首先得想辦法引開門口的人。
“失策,白天沒人守着。”
朱辭鏡說:“白天守的人更多,屋裡全是長得一模一樣的真人比例塑料模特。”
蕭筱不解道:“塑料的而已。”
“嗯,塑料的,畫着五官,頭還能三百六十度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