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謝酴和猶米亞告别後,他才忽然想起了腿上那個東西。
啧,真麻煩。
謝酴終于有點後悔了,不過不是後悔招惹了亞倫,而是後悔沒弄清楚亞倫是做什麼的,連這種高科技都能弄出來。
剛剛馬車停在了聖殿正前方,昴月廣場石磚泛着水洗過的光澤,謝酴正打算進去,卻聽到了附近商人的說話聲。
“獸潮好像快來了,最近城裡又開始亂了。”
獸潮?
謝酴腳步一頓,多聽了兩句。
原來自從月神降臨後,這個世界每過五年就會有一次獸潮。邊境的泥地在獸潮過後都會被踩得像石頭一樣堅硬光滑,無數騎士在這個時候都會趕赴邊境建功立業。
由聖殿主持,議會中的各個貴族都會派出一定數量的騎士參戰。
那些商人在說的就是這件事,而且因為獸潮時間将近,前段時間才被聖殿狠狠打壓的血月教會又開始有了冒頭的意思。
謝酴思索間,忽然聽到附近轉來了一陣喧嘩。
他轉頭看去,發現是一隊騎士,押着十幾個衣衫褴褛的平民。看他們走的方向,是要去地牢。
旁邊商人的讨論聲頓時又大了點,夾雜着對血月教會的聲讨。
那被押送的平民聽到了,忽然擡起頭沖這邊吐了口唾沫:“呸!貴族的走狗!舔你爹的鞋子去吧!”
那個商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謝酴在旁邊差點被這個唾沫攻擊波及到了,他趕緊閃開。
押送的騎士看到這個動靜,擡手在那個犯人腹部狠狠揍了一拳,立馬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
被押送的幾個犯人有點躁動起來,圍住了那個倒下的同伴。
“站住!蹲下!都想死嗎?!”
他們的躁動迎來了冷酷的鎮壓,每個不肯蹲下的犯人都被打了一拳。
謝酴本來想走開的,畢竟這些人身上的味道不是很好聞。
不過他看到了犯人裡有個很眼熟的身影,在他倒下後,這種熟悉變得更加真切起來。
亞麻色的發絲從兜帽中露出來,那雙熟悉的碧綠眼睛一下子就讓謝酴皺起了眉。
“翡蘊?”
他走過去,制止了想把人拖走的騎士,又問了一句:“翡蘊,是你嗎?”
那垂着臉的犯人沒有說話,身體卻抖了下。旁邊的騎士對謝酴行了個禮,見犯人不說話,惡狠狠地抓起了那人的頭發:“說話!沒聽到謝酴大人在問你話嗎?”
翡蘊的臉終于從陰影中露了出來,和他對視的瞬間,謝酴猛地産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翡蘊……變得很不一樣了。
無論是那雙閃爍着不羁明亮光芒的眼眸,還是臉頰上的傷疤,都讓他看起來和之前判若兩人。
唯有在見到謝酴時那種小心翼翼的表情沒有變化,他嘶啞着說了聲:
“謝酴大人。”
他看了眼謝酴,又很快垂下眼,看起來像隻做錯事的大狗。
謝酴皺眉,問騎士:“為什麼抓他們?”
騎士恭敬回答:“他們是血月教會的異教徒,在搶奪加文大人家族财産的時候被我們抓住了。”
不知誰說了句:“呸!我們是去救可莉!你們這群人面獸心的貴族!”
謝酴問翡蘊:“這是真的嗎?”
翡蘊卻沒有回答他,反而垂下了眼,說:“大人,翡翡死了。”
謝酴立馬想起了那個乖巧的小女孩:“死了?怎麼會?”
翡蘊咬肌抽動,猙獰和仇恨爬滿了他的臉龐:“南希搶走了她,沒幾天,她的屍體就被丢出了宮殿外……全是傷。”
那雙漂亮的翡翠眼眸布滿了紅血絲,他望向謝酴,快哭出來似的:“她還那麼小!”
謝酴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他沉思了一會,對騎士說:“我要帶他走。”
他指了指翡蘊。
騎士有些為難,謝酴态度卻很強硬:“我認識他,他不可能和我作對,其他人你們随便處置,但他不行。”
騎士隻好讓步了:“好吧,大人,您可以帶走他。”
他們松開了翡蘊身上的枷鎖,翡蘊起身的時候踉跄的下,默默跟上了謝酴。
謝酴把他帶去了聖殿外的街道上,這裡沒有騎士巡邏,走在街上的都是平民,對翡蘊沒什麼危險。
他轉頭對翡蘊說:“你自己走吧。”
翡蘊擡起了眼,他眼睫很長,看起來有些憂悒。
他深深看了眼謝酴:“您又救了我一次。”
謝酴歎了口氣,想起那個死去的小女孩,心裡有點堵堵的:“沒什麼,隻是……你不要再和他們混在一起了,下次我不一定能剛好在。”
回答他的是翡蘊的沉默,他笑了下,手腕上的枷鎖清脆相撞:“是那些貴族沒有給我們活路。”
他跪了下來,仰頭望着謝酴:“但您永遠是我效忠的主人,您現在還願意讓我親吻您的手背嗎?”
那雙翠綠眼瞳盛滿了潭水般清澈脆弱的期待,謝酴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伸出手:
“這有什麼……”
他看着虔誠輕柔執起他手背親吻的翡蘊,欲言又止,最終叮囑道:“萬事自己小心。”
翡蘊起身,高壯的身影一下子籠罩住了謝酴,彎起眼笑道:
“您放心,就算是為了您,我也不會就這麼輕易死掉的。”
他帶上了兜帽,最後看了眼謝酴:“您也多加保重。”
見謝酴點頭,翡蘊就轉身走了,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人群中。
謝酴心情莫名有點沉重,他又歎了口氣,往聖殿走去。
——
夜晚,城東區某個人聲鼎沸的酒吧内。
“所以,白天那位就是你和我們說過的,‘善良的大人’?”
說話的人聲音油滑,調侃似地比了兩根指頭,在大人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沉默的喝着酒的翡蘊沒理他,自顧自把一杯酒全部喝完,狠狠放回了桌上。
“這次的兄弟們基本全都進去了,禁衛軍最近看得很嚴。”
紅發小眼睛的男人一下子洩了氣,撇嘴道:“還不是因為那個加耶林公爵,自從他接管禁衛軍後,我們的日子就沒好過。”
見翡蘊臉色,他立馬換了個話題:“不管怎麼說,還是多謝那個大人把你撈出來了,不然你估計要在地牢裡掉層皮。”
他吹了個長長的口哨,招呼來一個身材火辣的姑娘:
“來,慶祝你成功從禁衛軍手裡出來。”
他怪笑着把女生一把推進了翡蘊懷裡,拍了拍他的肩膀。
翡蘊猝不及防被塞了個人,陰沉的神色有了點變化:“我還要想想怎麼才能殺掉那個南……”
“噓。”
小眼睛男人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那些東西明天再說,今晚先享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