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有不吃的東西嗎——
陳運拎了馄饨往小區裡走。
邊走邊想遲柏意那根啃得七零八落的玉米棒子——
玉米棒子糯米藕能當飯吃?
那不都是零食嗎……
為什麼一聲不吭就捐錢,自個兒蹲外頭啃玉米?!
她越想越來氣,把兩層台階當一層上,一溜煙閃上去餘怒未消,鑰匙插鎖眼兒裡使勁兒一轉,也不管門還沒開了,“砰”地一腳先踹上去:
“遲柏意!”
遲柏意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壓根見不着人。
“遲柏意!”
還是沒人……
陳運把馄饨扔碗裡,手往腰上一插,整個身體朝後一仰,氣運丹田:
“遲!柏!意!”
“你給我出來!”
“怎麼,等一下……”
陳運很茫然地轉動腦袋:
“你到底在哪兒?廁所?”
廁所沒人啊,門還大開着呢。
“你快點出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馬上……馬上……”
“你别馬上了。”陳運挽袖子朝陽台走,“我知道你就在這兒。你在這兒幹嘛?你是不是又在樓上偷看我?”
“你完蛋了我跟你說……”
遲柏意聽着她腳步過來,心急火燎地拽着睡衣後擺使勁一扥……
布料撕裂的聲音跟着陳運推開陽台破門的嘎吱聲一起響起,遲柏意絕望地站了起來:
“我……”
她本來想說“真的很抱歉,你衣服又被我毀一件了。”
但沒機會開口。
因為那個挂在架子角上的一截衣服還藕斷絲連地連接在她後背上,随着她旱地拔蔥的一站,欻欻地裂成了一道天塹——
從肩胛骨角中間到股縫下端……直接成了兩半。
陳運立在門口,嘴唇哆嗦了兩下:
“……遲、柏意……”
“嗯。”
遲柏意語氣很穩定,情緒更穩定,手都沒抖一下地從頭頂撈下來了件衣服——
就是陳運出門前剛剛換下來,她剛剛洗完,剛剛挂上去的衣服。
甚至,陳運看見這衣服還在滴水。
現在,她把這件濕哒哒的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就露着兩條腿,和小腹上很漂亮的馬甲線……
馬甲線上是什麼陳運不敢看,迅速捂住了眼睛:
“你!”
“我。”遲柏意端起地上的空盆路過她,道,“找我什麼事,說吧。”
“你到底在幹嘛?!”陳運在指縫裡瞥一眼,再瞥一眼,然後把手一放:
“我的睡衣!”
“是你的。”遲柏意重複,“沒錯,就是你的。”
就是你那件不知道怎麼穿才穿出來得那麼長那麼大的超級寬松當睡衣一百分的大白短袖——
一件衣服有三個人那麼寬……
“為什麼破成這樣了?”
“為什麼破成這樣了。”遲柏意繼續單調地重複,“對啊為什麼?”
陳運覺得她瘋了:
“遲柏意,遲大夫……”
“嗯,嗯。”遲大夫轉頭望着她,目光平靜如死水,“放心吧我一定買新的給你。”
……
陳運咬着手指頭,跟在這個一臉生無可戀的人後面,跟進洗手間,跟出來,跟到床邊……
遲柏意看她一眼:
“幫我換衣服?”
陳運趕快溜了:“你換,你快換吧,别感冒。”
然後又隔着屏風探了一下腦袋:
“你……”
這回看到了半個素白的肩膀,骨肉勻亭,燈光下比米白,比雪暖……
她扭頭就往洗手間跑,跑得太快門都沒顧上開,啪叽一下貼了上去,一聲巨響——
遲柏意“唉”地長歎氣,穿好衣服繞出來,抓着她後脖子給她摁在了桌邊:
“你倒是在慌個什麼玩意兒?”
陳運捂着額頭嘟囔:
“你把我衣服扯壞了。”
遲柏意說“對,然後呢”,她說“然後你還不穿衣服”。
……
“你不穿衣服站在陽台上吓我……”
遲柏意大惱,并大怒:
“扯淡!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沒穿衣服……了?”
裡頭的那些都不算衣服是嗎?!
陳運滄桑地搖頭,捂臉,大聲歎氣,像一個被妻子訓出了條件反射的窩囊老婆——
對方天天穿着長裙子短裙子不長不短的裙子,以及自己為數不多的睡衣們招搖地來去,偶爾還要來一出猶抱琵琶的誘惑。
而她。
她看了不如不看,還不能不看,看了心慌也不行……
豈有此理呢?
于是她隻好像個語言崩壞的機器人重複着:
“你把我衣服弄壞了……”
“我給你買新的。”遲柏意隻好說。
“你把我衣服……”
“我賠你,我都賠你,我賠你錢。”
誰要你臭錢……哎不對——
“你錢很多嗎?”
遲柏意愣了一下,張了張嘴。
“你是不是錢多的沒處花。”陳運忽然想起自己原本氣勢洶洶滿屋找她是為什麼了,“你為什麼背着我捐錢?!你不知道我現在很窮,沒辦法一次性全還你嗎?”
還什麼還我是捐錢給福利院又不是捐給你……
不是什麼叫背着你捐錢?
什麼叫背着你……
遲柏意迅速道歉:
“對不起,我下次一定不背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