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遲柏意能讓她一個人去醫院嗎?
“絕對不可能。”遲柏意在電話裡斬釘截鐵地說:“你今天還沒跑夠?就給我在家待着,别惦記着你那個什麼化工廠車間了。”
陳運抗議:“可是我都打電話問過,人家說可以來試試。”
“試個屁。”遲柏意想從手機裡給她扯出來揍一頓,“不許去,我也問過,你這個身體條件不能去,去了要打一萬個噴嚏。”
她在電話那頭不吭聲了。
過了半天,才又道:
“那我去醫院。”
“也不許。”遲柏意道:
“今天下午我那朋友就有空,我也下班早,你看你是在家還是在外面聊,自己挑。”
“聊完了你哭着喊着不去醫院我都不理你。”
陳運咬着手指,後知後覺地有點怕:
“今天啊……”
“不許啃手!”
她被吓一跳,趕緊把手放下來:
“沒咬了。”
“嗯。”遲柏意滿意地點頭,“在家玩兒你的香去,有空給我把我高跟鞋修一下。”
“那你什麼時候下班啊。”陳運趴在了桌子上,望着門口她那雙紅色高跟,“今天我們吃什麼?還吃面嗎?”
遲柏意好難得地沒出聲。
“吃涼拌面還是炝鍋面?”陳運問她,“毛毛早上出院我去接她來着,她給我搜了個教程是茄丁豆角打鹵面,你想吃嗎?”
我不想吃……
陳運已經決定了:
“好,那就打鹵面。”
電話裡一陣咣當啪啦的折騰,遲柏意聽到她小聲念叨着:
“茄子,豆角,醬油……還有什麼來着?”
“陳運,陳運?”
“哦,沒有豆角了……”
“陳運,喂?”
遲柏意“喂”了好幾聲,終于放棄,挂掉電話給她發短信:
今天下班來接我,咱們一起買菜去。
陳運那個小手機摔過一次後按鍵失靈,遲柏意等了有兩分鐘,才見她回過來一個句号——
陳運得令。
遲柏意又發:
我今天開了車,你還姜姨的電動車了沒有?如果沒有
這回她發過來個問号——
請指揮。
遲柏意覺得自己在跟一個語言功能不多的機器人對話:
就還掉,我來接你。
又是一個句号。
溝通結束——
遲柏意把手機塞兜裡去病房準備換藥,邊走邊想要不還是給陳運買部手機算了。
那她肯定不收……
讓她自己買?
還是等下午聊過以後再說吧。
反正今天真不想吃面了——
陳運連着做兩天面,她就吃四頓:
早上酸湯面,晚上雞絲荊芥涼拌面;
早上陽春面,晚上西紅柿雞蛋炝鍋面;
早上又是蔥油面……
愛使人的胃變成心髒,大腦變成胃——
對此遲柏意深得體會,并覺自己已是其中翹楚,天才級别。
而天才就是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所以,在遲柏意堵在路上半鐘頭後接到陳運,再見到這位面條大師手上還拎着飯盒時,她眼前一黑:
“不是說咱們一起買菜嗎?”
“是啊。”陳運點頭上車,貼心地替她打開飯盒,又摸出雙一次性筷子:
“你先墊吧墊吧好了,不是在路上就打電話嚷嚷要餓死了嗎?”
“我嚷嚷了嗎?”
“你沒嚷嚷嗎?”
遲柏意閉嘴,悶頭吸溜面條——
一盒也就半兩,兩口解決的事兒。
不過鹵子很香,面也很筋道。
吃完,她抽出紙擦嘴,擰鑰匙啟動車,陳運心滿意足地收拾垃圾,一面收拾一面看她:
“好不好吃?”
遲柏意打着方向盤:
“好吃。”
“那明天?”
“明天早上喝牛奶吃三明治果泥,晚上我們出去吃。”
陳運在副駕駛上挑高半邊眉毛看她,不吭聲。
“放過我吧陳運。”遲柏意扭頭與她對視一眼,語氣很真誠,“我不該說外頭面條都普羅大衆的難吃的。”
也不該在你給我煮面的時候嘴欠。
更不該跟你掰扯些體重和碳水化合物的問題。
尤其不該給你講病人鼻子裡清理出飯粒的事兒……
“我道歉,我報以無比的愧疚。但你是打算給咱倆吃一輩子面條了嗎?”
“那你還誇我做得好吃……”陳運笑了笑,說,“我還以為你要說一輩子都吃不膩呢。”
那确實啊。
“不過我們也可以岔個頓,對不對?”遲柏意想到了她匮乏的食譜:
“你這飲食風格絕對是個西北人……”長得也像。
“今天跟我吃西北别的去,趕着時間點兒給你上個大的。”
“吃完再買東西,買完我們就回家了,晚上朋友還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