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顧突然發現,岑厲的腰……好細!
對面的人擡眼看他,映在流水中的影子跟着水波蕩漾,像是一朵搖曳的玫瑰。
腦子裡不合時宜的響起了程愫對他說過的話,那是方顧第一次見到岑厲……
方顧突然有一種預感,他這次可能真的要栽了。
岑厲不知道方顧的思緒已經飄到了天南海北,他看見方顧一動不動地貼在岩壁上,擔心出了差錯。
“方顧?”他喊了一聲,往前走出幾步,魚尾蕩起的水浪将他的褲腳澆濕了一團,“怎麼了嗎?”
“沒事。”水面傳來悶悶的聲音。
方顧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斂下多餘的心思,細細觀察起岩壁上的刻紋。
因為常年浸泡在水霧中,那些鑿刻出的線條生出了滑膩的濕藓,沿着細縫生長的綠色絨毛将原本塗抹在刻痕裡的油彩覆蓋,隻剩下粘膩的黑色。
方顧用袖子将苔藓擦掉一塊,斷斷續續的黑線在光滑的岩壁上描繪出一個朦胧的形狀。
“這是什麼東西?”方顧小聲嘀咕,鞋底踩在凸出的石塊上慢慢挪動。
随着顯露出的線條越多,那個圖案的模樣也越發清晰。
岑厲站在對岸,他比方顧更能清楚地觀察到那些圖案,将那些線條拼湊起來,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是魚。”岑厲清冷的調子在水面響起,砸響了水底一尾閃着藍光的甲鲇魚。
方顧回頭,正好瞧見一條甲鲇魚躍出水面,魚身上流暢的弧形線條與岩壁上的褶皺如出一轍。
“你過來吧。”岑厲沖着方顧招手。
方顧點點頭,縱身一躍,輕巧踏過水面,飄飄然落到了岑厲的身邊。
等站到暗河對面,方顧才看全了整個圖案。
陰暗潮濕的岩壁上,青色苔藓被擦幹淨,露出的線條镌刻成成群的遊魚,它們和暗河裡的甲鲇魚一樣,都在朝着同一個方向遊動。
暗河的盡頭有東西。
方顧和岑厲不約而同地想到。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擡腳,繼續順着暗河往裡走。
裡面是一條更加狹窄的通道,兩邊的嶙峋峭壁幾乎都能抵住方顧的肩膀。
他和岑厲一前一後,一路走一路看。
岩壁上的魚形圖案鋪了一路,最開始隻是岩壁的中間處有一條遊魚群,到最後幾乎整片岩壁都鋪滿了。
密密麻麻的黑色線條仿佛蛛網一樣堆疊,方顧突然覺得,這樣的場面他似曾相識。
缺氧的大腦閃過零星的幾個畫面,方顧邁出去的腳猛地頓住。
狹長的眼睛眯起,尖銳的線條在瞳孔中顯出虛實的影子。
他知道是什麼了……羅布林卡雨林裡的蛇神,那個崇尚永生的“∞”。
尖嘯的白噪音突然從大腦深處爆發,方顧呼吸急促,扭曲的黑色線條在視野中閃爍成雪花點,他又感覺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共鳴。
岑厲很快發覺他的不對勁,下意識抓住了方顧的胳膊。
“怎麼了?”他蹙眉問。
沒人應他。
“方顧?”岑厲的聲音大了幾分,被捉在手裡的胳膊輕輕在晃。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這次揚起的尾音帶上了明顯的急躁。
“沒事。”方顧狠狠眨了下眼,斂下眸底的郁色。
“沒事,”他聲音輕柔,安撫地拍了拍岑厲的手背。
“我隻是想到了另一個東西,”方顧抿了抿唇,還是留了半截話,唇角極快地勾出一個笑,“沒事,也許是我想多了吧。”
岑厲冷沉着眸子看向方顧剛才看過的地方。
數不清的魚群簇擁着朝一個方向湧去,尖銳的線條堆疊在一起,仿佛能聽到它們鱗片相撞的聲音,那帶着某種近乎朝聖的森然,虔誠得如同獻祭。
蒼白的兩瓣唇開合,岑厲模糊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蛇神……”
方顧倏然擡眼,他聽清了岑厲的話。
“你也是這麼覺得的?”
方顧問得不清不楚,岑厲卻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見光的黑暗裡似乎有歎息聲響起。
岑厲垂下眼睫,幽暗的光影模糊了他臉上的神情:“群蛇獻祭白骨求得蛇神的誕生,那魚群又是為了什麼?”
方顧大膽猜測:“沙漠龍王。”
“倒是說得過去,”岑厲附和着點頭,下巴一揚,腳跟着往前走,“走吧,我們再去前面看看。”
又走了差不多小半個鐘頭,兩人終于走到了暗河的盡頭。
方顧:“到頭了。”
蜿蜒的流水跨過綿延長路最後彙入一池巨大的碧水中,熒光藍的魚尾攪起零星水浪,拍開的水波像藍色綢子将水面染成錦緞。
有小飛蟲扇着熒惑綠光飄過,水滴從頭頂的鐘乳石上滴落,滾入池水中,砸起一聲清脆的響。
方顧着實驚訝,他沒想到這個溶洞的最深處居然還藏着一個巨大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