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娘不顧李氏的阻攔,徑直走到了王氏跟前:“老夫人,今日這親不能訂。”
王氏忍無可忍,指着蘭姨娘厲聲道:“下去!這裡豈有你說話的份,我看你是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她讓白芷和半夏把蘭姨娘拉下去,蘭姨娘卻掙紮着不肯,大喊大叫。
“小将軍不能跟三小姐訂親,他該娶的人是荨姐兒,他跟荨姐已有了肌膚之親,現下隻怕荨姐兒的肚子裡已有了将軍府的骨肉,再嫁不得旁人。”
觀禮的衆人一聽,紛紛訝異出聲,張昂握着茶盞的手激動地抖了一下,打翻了茶碗。陸五夫人看到阿弟在聽到這番話後如此反常,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急忙問王氏:“她是誰?她說的荨姐兒又是誰?”
王氏一時也被這消息驚到,顫抖着手說不出話來,還是榮江最先回過神,趕忙把觀禮的人又請回花廳去。王氏等人都走了才看向蘭姨娘:“你是失心瘋了不成,滿嘴的胡言亂語,我看也不必等荨姐兒及笄,現在就将你送到莊子裡去,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蘭姨娘跪在地上淚流滿面:“老夫人,沒有的事我怎敢亂說。昨日白天荨姐兒稱病沒來請安又不肯請大夫,我擔心她出事去她院裡看她,正巧看到彩蓮那丫頭在避着人煎藥。還騙我說是治傷風的,可治傷風的藥又怎麼會有紅花?被我好一頓打罵才說出了實話,原來,原來前天夜裡荨姐兒根本就不在自個兒的院子裡,而是徹夜跟小将軍呆在一起。”
王氏眼前一黑,往後趔趄了一步,還好白芷手快,及時扶住了。王氏恨不得掐死蘭姨娘,這麼大的事居然事先不跟府裡的人商量,她選擇今日當衆說出來,打的什麼主意當别人看不明白麼!她怎麼這麼沒腦子,她也不想想将軍府會娶一個庶女嗎?還是大庭廣衆之下被逼着娶的。
“胡說八道!你說有肌膚之親就有肌膚之親了?”張潇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蘭姨娘。
“五夫人消消氣,她是我的妾室,也是荨姐兒的生母,她說的必不會是假話。”榮江又從花廳返回,在路上他已經猜到了蘭姨娘的用意。雖然攬月居一事沒有成行,不過隻要榮茵不嫁出去,就還有機會,因此他也是希望蘭姨娘能攪黃這樁婚事的。
張潇聽聞更是生氣,榮家真是欺人太甚,現在連庶女都妄想攀附将軍府了,冷哼道:“你一張嘴兩張皮上下一磕就是真的了?無憑無據,憑什麼……”
“長姐!”張昂站起身,眉頭緊鎖,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成了這幅模樣。前天夜裡他和榮荨帶着兵馬司的兵卒找了許久才在攬月居打聽到榮茵的蹤迹,他想也沒想就沖了進去,遇到了也在那裡喝酒的吏部尚書孫大人。孫大人顯然是喝高了,卻還是認出了張昂,他與張昂的父親有些來往,說什麼都要與張昂喝兩杯,還調侃他。
“你小子還是我看着長大的,如今也到了可以喝花酒的年紀,哈哈哈哈,來,這攬月居的酒好處可多着呢,保管你下次還想喝。”
張昂見拒絕不了,又一心急着脫身去找人,就接了他遞過來的酒,起初也沒什麼,沒想到後面在廂房裡尋榮茵時酒勁就開始上頭,渾身都不對勁了起來。他從來沒去過風月場所,卻沒少聽同僚談起,知道酒裡大概是摻了東西,他以為自己能控制住的,堅持要繼續找,連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都不知道。
等他醒過來時已經快要天亮了,而榮荨……榮荨就躺在他身邊,身子赤裸,他自己也是,床上的被褥淩亂,二人肌膚相貼。他再遲鈍也明白發生了什麼。
事發至今,他還沒想好要如何是好,如果沒有遇到榮茵,他或許可以因為這件事就娶榮荨,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問題是他心裡已經有榮茵了,還向她提了親,現在卻又跟她的妹妹……
當日榮荨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哭也沒有鬧,她隻是默默地起身穿衣裳,在自己将她送到榮府時才小聲地說:“小将軍,我知道你喜歡三姐姐,昨夜的事你喝醉了,不是你的本意。我也不想因此破壞了你和三姐姐的親事,你放心,我不會讓其他人知道的,你也不必心懷愧疚。”
可是怎麼可能不在意呢!張昂想到這兒嘴唇緊抿,他這兩天一直恍恍惚惚,責怪自己太莽撞,太自以為是。這事确實是因為他大意造成的,他不能躲避。
“這件事,是我的錯。”
“阿弟!”張潇震驚,萬萬想不通張昂會做這種事,這些年給他安排的通房丫鬟,他通通都沒碰,也從來不和同僚去風月場所,怎麼會碰榮茵的庶妹!
蘭姨娘見張昂承認,底氣愈足:“小将軍,您看您都承認了,您說該娶的是不是荨姐兒?”
“你放屁!”張潇也是急眼了,居然不顧身份飙了髒話。“将軍府是什麼身份,榮府又是什麼身份,能娶榮茵已是看在我阿弟堅持的份上,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庶女也妄想來攀扯?除非我死了!不然這樣的人休想進我張家的門。”
這話未免說得太難聽,榮江也忍不住怒了:“五夫人,小将軍輕薄我女兒已成事實,也需要給榮府一個交代吧。”
張潇冷笑:“輕薄?榮二爺這是給将軍府定罪嗎?榮荨是妾室所生,品行如何我尚且不論,一般閨閣女子可做不出偷喝避子湯的事。我還懷疑呢,若真有心避人,又怎會鬧得人盡皆知?還是在今日這種場合,說她沒有心思我是不信的,這種手段我可看得多了!你說是吧,蘭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