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蓮灌了幾杯茶水下肚,才開口道:“不知是老夫人還是二老爺下的令,連奴婢都不能出去了。奴婢想起上次又跑去外院找到永和,請他幫忙去了将軍府……”說到這彩蓮聲音低了下去一臉沮喪,看了眼榮荨,繼續道:“将軍府的門房告訴永和,小将軍去通州公差了,沒五天回不來。”
榮荨跌坐在大炕上,五天後怎麼還來得及,榮茵隻有兩天就要出門子了!她心自責不已,都是自己的錯,沒有她榮茵與小将軍就隻差親迎了,哪還有徐家什麼事!可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難道隻能能眼睜睜看着榮茵進火坑嗎?
栖梧堂,琴心拎着食盒進來,是大廚房才送來的朝食,琴書跟在她後邊似有話要說。
“怎麼了?”榮茵已經躺在床上好幾天了,這幾日不知怎麼她變得昏昏沉沉的,整日都在昏睡。起初她還以為是自己病了,可卻又不像,除了沒力氣外其他什麼毛病都沒有。
琴書攤開手,把一個卷紙遞給榮茵:“這是奴婢晨起掃院子看見的,被人裝在小瓷瓶裡扔了進來,聲音吓了奴婢一跳。”
這個府裡能給她通風報信的隻有四妹妹了。榮茵強撐着身子地看完,心一直往下沉,直落入深不見底的幽潭裡。替徐硯書求娶,這一看就是徐婉瑩的主意,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表妹這麼恨自己?上次開元寺陷害不成,被送回安慶後她竟然還沒死心。
難怪啊,難怪王氏如此小心謹慎,她是清楚自己要是知道了定會逃跑的,所以才會吩咐人在飯菜裡下軟骨散,讓自己沒有力氣逃走。
可是母親呢,她也同意了麼?榮茵想到這種可能瞬間紅了眼眶,可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她得趕緊想辦法。
第二天寅時,李嬷嬷帶着四五個婆子進了栖梧堂,琴心幾人被關在了廂房裡,出不來。李嬷嬷進屋看到榮荨醒着驚了一下,随即想到飯菜裡的藥又笑了:“三小姐醒得早,老奴奉老夫人的命今日特意來給您上妝,隻是老奴手藝不精,您可别嫌棄。”
“你們兩個,還不趕緊替三小姐換上嫁衣,仔細耽誤了時辰。”李嬷嬷身後跟着兩個粗使婆子,其中一人手上捧着鮮紅的嫁衣。
榮茵被扔進馬車裡時,天還黑着,她頭上蓋着紅蓋頭,沒有看清送嫁的人有多少。但她聽到了榮成的聲音,看來送嫁的隊伍裡有不少護院,榮茵在心裡冷笑,王氏是有多不放心她啊,派那麼多人跟着。剛才那兩個婆子跟着她上了同一輛馬車,一個人進了馬車裡,另一個人則坐在外面。
馬車箭一般飛出去,颠簸的厲害。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天下了藥的飯菜,即使昨天沒有吃,榮茵還是感覺手腳酸軟,頭也還有些暈乎。她趴在那裡,大力咬住自己的嘴唇,用疼痛來忍住馬車颠簸帶來的暈眩之感,讓自己不要睡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榮茵已經疼得滿身是汗,終于聽到了婆子的打鼾聲,她扯下蓋頭,慢慢坐起身。又等了一刻鐘,确定婆子睡熟後她才脫下礙事的嫁衣,隻着内衫輕手輕腳地跨過婆子抻開的腿。
“做什麼?”忽然,婆子發出了聲響,榮茵瞬間汗毛倒豎、頭皮發麻,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咚地跳着。她僵着身子側過頭去,隻見那婆子砸吧了嘴又睡過去,原來是在說夢話。
榮茵舒了口氣,來到馬車門前,悄悄拉開一條縫,往外面瞧了瞧。天将亮未亮,路邊行人影影綽綽,看着街邊熟悉的景色,她猜馬車現在應該是在府學胡同的位置,再往前走就是寶泉局所在的東四街。榮茵想等到東四街再跳車,那裡人多,她可以混迹在人群中,他們沒那麼快抓住她。
很快,東四街就到了,遠遠地各路小販的吆喝聲就傳了過來,榮茵屏住呼吸,全身血液開始沸騰,在心裡默默數數。
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吵鬧,甚至都能聽見吃早飯的吸溜聲,榮茵不再猶豫,一把推開門朝坐在門邊上的婆子踹了一腳,然後迅速跳下車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三小姐跑了,快追呀!”
“停車,前面的快停車,三小姐跑了!”
榮茵沒有回頭,也不顧腳腕上的疼痛,用盡全力朝着前方跑去。她随手扯下頭上的發钗,邊跑邊扔,人群擁上來搶奪,追上來的護院被擋住了路,她趁機轉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子裡。
陝西黃河決堤的事曆時一個多月總算有驚無險的解決了。陸聽瀾是昨日半夜回的京城,還沒來得及回宛平又去上了早朝向皇上禀報。水患事了,龍心大悅,皇上特許他今日休沐回府好好休息。可馮征明早就傳了口信與他,今日要在大興茶樓議事,于是他又叫人擡着官轎來了大興。
一夜沒睡,陸聽瀾坐在官轎裡疲憊地揉着額角,轎子蓦地停住,外面傳來陸随吃驚的聲音“你是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