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李導演也不例外。

她生了一張溫和的圓臉，笑呵呵地對苗子魚點頭：“演得不錯，過去歇一會吧。”然後對姜明月招手，示意她來表演。

姜明月一把将面試劇本塞回提包裡面，從座位中走出，開始她的表演。

姜明月嘴角下撇，仰頭看了一眼，雙手緊張地聚在臉旁同時握緊拳頭。

僅僅一個動作，就能看出來，她透過透明雨傘望着陰沉沉的天，而且雨下得很大——因為隻有傘阻擋不住雨絲的時候，才會露出如此擔憂的表情。

姜明月沒有踮起腳尖，但每一步走走得很慢，走幾步就停頓一瞬，再重新出發。于是，她前進的方向左右調換。突然，姜明月雙手微微向後挪了一下，然後側過頭、慫起同側的肩膀。

姜明月用臉和脖子夾住那把并不存在的透明雨傘了！

她要做什麼？

李導演觀察她表演的神情頓時露出好奇，轉着筆的手停了下來。

姜明月蹲在地上，用手擦了一把小腿肚子到跟腱之間的位置，手挪回來的時候搓了搓手指，臉上的五官頓時皺到了一塊。

李導演眼中飛過一絲笑意，心道：原來是走路姿勢不好，把泥點子甩到小腿上，弄髒絲襪了。

姜明月就這麼苦着臉動了動腳尖，然後繼續保持歪着頭用臉和肩膀夾着“不存在的傘”的姿勢伸出同側手臂撐住“同樣不存在的牆壁”，毫不介意地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腳從鞋裡拔出來，擺了個踢毽子的動作，腳趾大剌剌地動了幾下，再把腳放下，穿回鞋子裡，緊緊擰住眉頭，神情沉重地向前又走了幾步。

李導演已經猜出來這幾個動作背後的意思了——絲襪不光小腿後側被“喬欣”甩上了泥點子，污水也滲入了鞋子内部，把絲襪打濕了。

被水泡壞的皮鞋會掉色，“喬欣”為了染色的絲襪而難受。

喬欣沒有錢！對于普通人來說一雙十塊錢左右的絲襪隻是消耗品，但毀掉一雙絲襪卻很可能導緻喬欣連着兩頓都要餓肚子。

姜明月臉上的痛苦在短短一瞬之後已經變成了麻木，她恢複了最開始平靜的臭臉，動作很大的擰開房門，收傘的動作很大，高高舉起傘，往地上摔的一瞬間卻收住了動作，變得小心翼翼的。

然後帶着委屈地鼻音沖屋子裡喊：“媽，幫我拿點紙，我皮包沾水了。”

是啊，皮包也是皮具，鞋子徹底泡水，走了這麼一路會變成什麼樣不好說，或許徹底沒救了；但皮包擦一擦肯定問題不大，真正的喬欣回到家之後肯定顧不上自己被大雨淋濕成落湯雞，隻會第一時間搶救她的“财産”。

姜明月停下動作，和苗子魚說出一樣的話：“李導，我演好了。”

“嗯，演的不錯。”李導迅速整理好情緒，也給出了一樣的評價，但她視線卻多繞着姜明月看了幾眼。

李導沒有立刻宣布結果，而是說：“演的都不錯，回去等消息吧。”

姜明月笑着點點頭，一句廢話都沒有，客客氣氣的說了句“再見”率先離開。

古一凡看到姜明月，主動說：“表演得怎麼樣？”

姜明月自信一笑：“肯定比對手好，剩下就要看公司的實力了。”

她能出現在面試現場，公司的實力已經毋庸置疑，隻要姜明月本身足夠優秀，那麼這個女二号的合同很快會出現在古一凡面前。

兩人都沒說話，一起過去等電梯。

苗子魚在裡頭多磨蹭了十幾秒，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同一台電梯。跟着苗子魚來面試的隻有一個助理，不像姜明月經紀人和兩個助理都出動了。

電梯中，她站在姜明月身邊，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姜明月和圍着她的三人團隊。

電梯落地，苗子魚終于憋不住問：“公司給你安排專業表演老師編排的這一段試鏡鏡頭？”

姜明月笑了笑，平靜地回答：“這不重要。”

是的，姜明月在面試時候表演出來的效果到底是她自己琢磨的還是請表演老師設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把那麼多動作細節和情緒完美地展現在鏡頭之前。

——畢竟，隻要拿到角色，就算是請人設計的，星辰影業也會把所謂的“表演老師”一起給姜明月帶進劇組。

苗子魚臉上一紅，停下腳步。

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承認自己技不如人了。

“……不是第一次合作，要不，我接受李導的建議，演其他女配角吧。”苗子魚重新按了樓層，返回面試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