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是這種熟悉讓她略略一頓。

身體的灼燒似乎減輕了一些——有什麼清涼的東西，似乎融入了血脈裡，略略緩解了這灼燒。

她卻沒來由地感到了悲傷，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眼前的人，不能吃。心底的聲音告訴他。

換一個好了。

雖然感覺很模糊，但是周圍還有其他的獵物，數量還很多。

她正欲退出房間，尋找下一個目标。

“回來！” 平等院鳳凰從床上躍起，撲向莉莉娅絲。

莉莉娅絲愣了一下，正是這一刻的愣神，她竟然被撲倒在地，幾乎是下意識地給了對方一個肘擊。

平等院鳳凰已然激發了骨劍的力量，擋下了這一擊，手臂的骨頭卻依然隐隐作痛。如果不是身體暫時被強化了，骨頭大概是會被折斷的。

随後，他立刻發現莉莉娅絲身上溫度燙得吓人，皮膚上瓷器碎裂一般紋路時隐時現，裂紋裡似乎還湧動着類似岩漿的液體，可那皮膚摸起來除了燙，并未有裂開的觸感。

像是某種不屬于這個次元的狀态正投射在莉莉娅絲的身上，并且越來越真實。

地闆上甚至出現了燒焦的痕迹。

必須喚醒莉莉娅絲。

但還未等他多想，莉莉娅絲卻已乘勢纏住他的手肘，向一側扳去。平等院鳳凰吃痛松手，對方一個翻滾反壓住他……

扭打間，地闆上出現一個又一個凹陷甚至斷裂，以及灼燒的痕迹。

·

“艹，打人不打臉！”

“媽的，你往哪兒踹呢！”

“有本事别用秘術！”

“你他媽的趕快給我清醒過來！”

……

平等院鳳凰一邊和莉莉娅絲纏鬥一邊忍不住罵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和莉莉娅絲近身肉搏，對方的經驗可謂是極其豐富，而且下手極其陰毒，手腳并用不說，還時不時咬他一口，流氓都比她文明。

當然他也看得出來，莉莉娅絲此時非常虛弱，并且保持了一絲理智——好幾次對方咬到他後，竟然收回了牙。可惜理智有限，終歸還是留下幾道血痕。

具有毒性的血液慢慢順着這幾道血痕進入平等院鳳凰的身體。

雖然影響不大，但面對莉莉娅絲這種對手，即使是虛弱期的她，一個微小的破綻也足以影響全局。

咔嚓。

平等院鳳凰忽然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從肋骨處傳來，而且斷了不止一根。

劇痛之下，他臉上露出扭曲而猙獰的表情，鉗制莉莉娅絲的動作也輕下來。

但他知道，自己決不能放莉莉娅絲離開這個房間。

這麼久相處下來，平等院鳳凰大概也明白，雖然莉莉娅絲确實在試圖了解人類，學習“扮演”人類。但這也僅僅是扮演，她始終不是人，大部分人在她眼裡依舊是食物。

清醒狀态下她尚可遵紀守法，但這種意識不清的狀态，U-17可能将遭遇一場屠殺。

他終于摸向脖頸出的項鍊。

莉莉娅絲此刻卻也停住了動作。

心髒加速跳動，埋藏其中的法陣輕輕震顫，像是錨點，略略拉回了她的理智。

她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誰。

不是什麼追兵，也不是獵物，而是平等院鳳凰，她最重要的……朋友。

“用骨劍……”莉莉娅絲說，聲音輕得像是一陣即将飄散的煙。

平等院鳳凰卻抽回了手。

他低下頭，一瞬不瞬地盯着對方。

女孩的眉頭幾乎皺成一團，眼睛緊緊閉着，眼角有點點水漬，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長發半幹濕不幹，黏在臉上和脖子上，更加添淩亂；衣裙破破爛爛地挂在身上，幾乎遮不住身體……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莉莉娅絲——非人的理智退去，所有的從容和淡定都被抛下，露出狼狽而脆弱的一面。

他真的要把那把她送給自己的、用父親的骨頭做的劍刺進莉莉娅絲的胸口麼？刺進一個虛弱的、陷入夢魇的、用僅剩的一絲理智卻克制着自己而不傷他的“人”的胸口？

沒有猶豫，他咬破自己的舌尖，低下頭，吻住莉莉娅絲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