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人在後山，期間也沒跟莉莉娅絲聯系過，不過由于群裡的活寶沒消停，其實他還是了解了不少有關對方在U-17的事情。

她似乎在訓練營做什麼心理學方面的研究，時不時會拉人做些訪談，然後因為部分問題過于直白尖銳，踩了不少人的雷點——涉及到某些赤裸而本質的東西，連美貌加成都不怎麼頂用，最離譜的是還和黑川勝打了起來，确切來說是他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被莉莉娅絲制服了。

為了解釋一概一米五五的小姑娘如何輕松制服彪形大漢，莉莉娅絲搬出學過劍道的理由，于是讓訓練營裡學過一些體術的少年起了好奇心，然後無一例外敗北，順便坐實了之前嘎了野田翼一個蛋的傳言，連杜克都開始懷疑當初平等院鳳凰“英雄救美”的含金量了。

反正訓練營那群家夥對莉莉娅絲生出的那點青春幻想是徹底破碎了，心動的小火苗被暴風雨摧殘得連一點火星子都不剩。

而最近莉莉娅絲似乎是得到了什麼高人的指點，對之前得罪過的人一一道歉，也改變了之前直來直去的人際交往方式，收斂起話裡的鋒芒，處世圓滑了不少，卻又顯出态度的真誠，不僅準備一些非常貼心的禮物，還會針對性提出一些網球方面建議；同時還給訓練營的設施做各種升級，悄無聲息地用金錢收買人心；而她端正的學術研究态度也赢得了一些人的認可。這兩天還跟黑川勝達成了和解，據參與合作研究實則想收集心理數據的某數據男說，黑川勝甚至很配合地完成了訪談。

前後轉變之大一度讓人懷疑莉莉娅絲是不是重人格。

平等院鳳凰卻知道，莉莉娅絲很聰明，隻要願意去學，人情世故那一套她能做得很好。

他也确實被打動了。

得承認，如果不是了解到對方的本質，或者當時莉莉娅絲能說出類似這樣的話，也許真的會混過去。

“所以這種事情還有下次麼？”平等院鳳凰亦精準捕捉到了某些莉莉娅絲避而不談的東西。

“你想要的答案我可以給。”

“哼，還算有點良心，至少還沒準備糊弄到底。”頓了幾秒，平等院鳳凰微微勾了下唇角。

莉莉娅絲擡頭，輕聲說：“我确實無法放棄尋覓曾經的記憶，就像你沒有辦法放棄網球。我不喜歡這種記憶和情感殘缺的感覺，像是在看一本被水泡過的書，隻剩下零星的字迹。我不清楚自己的過去，所以難問将來。記憶聯結着我的過去，幸福也好，痛苦也罷，隻有想起那些，我才算是真正的‘我’，才會……不再迷茫。”

“你說我不懂網球，确實不錯。曾經我将戰場上的生死厮殺類比到網球上，理解産生了偏差，所以最近在進行研究，略微理解了一點，也認識了不同的網球選手：德川以職網為目标，為此不懈奮鬥；遠野為了團隊的勝利，膝蓋受傷卻依然堅持；黑川因為網球找到了人生的意義，縱因家境原因很晚才接受專業訓練，卻依然靠着自己的努力進入訓練營……”

“這讓我想起加入血獵組織後的一些記憶，當年夏爾他們也是這樣懷着信仰，克服了本能的怠惰和畏懼，挑戰一個個不可能，創造奇迹。雖然人類之軀能承載的有限，靈魂卻潛藏着巨大的可能性。蘇醒以來，我一直視人類為食物，并未以平等的眼光看待他們，所以輕慢地對待他們的生命，作為人類，作為他們的隊友，你的憤怒理所當然。”

“當然，這些都是我借着各種材料和樣本分析出的屬于人類的合乎常理的感受，對于這些事情和情感，我可以認識、分析、了解，卻很難感受。不過如果學一學，也能演繹出你所想要的真誠的感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也是我和現在這個世界最重要的聯結，如果陽奉陰違被你發現的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我不想失去你。而且，既然我曾經認可過人類，那麼等我我找回了那些記憶，情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淡漠，就能真正地平等看待人類，也就能理解你的憤怒，你的責任心……”

夜風乍起，樹影婆娑。

一瞬間，平等院鳳凰仿佛透過那雙眼睛，窺見莉莉娅絲心底真實的一角。

小鹿醒了過來，又開始亂跑。

他慢慢握緊手，扭過頭：“說得到好聽，以為多了解我似的。我可從沒想過讓你放棄。給我記住，既然是朋友，就别一個人硬撐。我的意思是作死的時候提前告訴我一聲，也好把你拉回來。”

“謝謝你，鳳凰。”莉莉娅絲微微歪頭，幾縷發絲從絲帶裡逃逸出來，被風拂動，掠過平等院鳳凰的胳膊，有些癢。

“莉莉。”

“嗯？”

“明天我要出發去東南亞那邊了，那邊景色不錯，想去看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