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并不能彌補多少戰力差距。

對方的秘術造詣太深厚了，雖然赫菲斯并不是這方面的天才，但是萬年的積累，也非一個普通的血族能抗衡的。若不是她被選定為材料，恐怕對方也懶得親自來對付她，随便扔給那些機械傀儡，怎麼也能把她耗死。

五根長錐釘在身體裡，共鳴震蕩，緩慢地侵蝕她的靈魂。度過最初的疼痛後，有種剝離感，靈魂漂浮于虛空，緩慢上升，沉重的身體則陷入了一場永無止境的墜落，兩者的聯結越來越微弱……

可莉莉娅絲卻久違地感到了一絲的安心。

釘在她身上的是妹妹的骨，與她血脈相連。

而那一份來自拉斐爾的傳承之血也開始發揮作用，順着傷處的血液，一點點地浸染長錐。

·

赫菲斯看着一地的狼藉，歎道：“唉，弄得亂糟糟。不過，檢驗合格。”

随後，他輕輕地跺了跺腳，地面再次呈現出液體一般的質感，以腳步為中心，泛起一個個銀灰色的漣漪。漣漪所過之處，傳導一般，将整個空間的地面化作“液體”，散落的武器、零件和碎片融入其中，堆積在水波的盡頭，按照大小分門别類；打鬥中留下的坑窪全數撫平，地面恢複了平滑如鏡的模樣。

随後體型各異，造型也各異的傀儡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小人偶們撲棱着翅膀拎着錘子叮叮當當地修複着牆面，體型龐大的機械八爪魚撿拾着地上的物件，分類放好，半機械半生物的大青蛙們伸出長長的舌頭，将報廢的碎片圈進嘴巴裡……不一會兒，這裡大概又會恢複往日幹淨整潔的樣子。

赫菲斯摸着下巴，打量着莉莉娅絲，忽然走過去，将她左手的長錐拔下來，調整了一個角度，又重新插回去。

“嗯，現在對稱了。”

說罷，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下達了命令。

“愛麗絲，把那群人類處理掉。”

随後，他又朝修補的小人偶揮了揮手，小人偶手裡的錘子便變化成了小型的樂器，或吹或拉，走出一曲歡快的音樂。

赫菲斯這才舒展了眉頭，拿起最後一根長錐，手指敲在上面，奏出叮叮當當的和聲。

·

意識更渙散了。

靈魂像是被切成了一塊一塊的，每一塊上都是不同的記憶，而它們在……崩塌。

莉莉娅絲的意識四處奔逃，從這一塊跳到那一塊，從童年時期走到少年時期再到成年時期，從喜悅跳到平靜又跳到悲傷……有時候剛落下便已經塌陷了，于是連帶着意識也消散了。

最終隻剩下最後的零星的碎片。

她落到其中一塊上，瞥見一張臉。

是個胡子拉碴的男人，頭上有個疤痕，但那雙褐色的眼睛很漂亮，眼尾的線條十分淩厲，但眼裡卻是藏不住的愛意。

然後她吻住了他。

莉莉娅絲沒來得及再體會更多的情緒，又看到了妹妹。

莉莉安娜站在實驗台上調配着藥劑，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瓶子忽然炸了。她忙着給試驗台套上盾，卻忘記自己。

于是她施展秘術替她擋住，但沒有來得及聽到對方的回應。

然後是亞利洛、父母、卡萊納、拉斐爾……

她的親人、對手、師長，還有那些可能算是朋友的人，都在記憶裡漸漸消散了。

莉莉娅絲忽然感到一種空洞的悲傷……

就像是絕望。

不知在這種死寂裡過了多久，她恍惚聽見一陣爆鳴聲。

當第一聲爆鳴響起，赫菲斯臉上享受的表情忽然凝固，随後扭曲，瞳子裡溢出金紅色的血液，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長錐從手中脫落，砸在地上，又随着傾斜的地面向後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