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像那天晚上，他問她對于高登的提議怎麼看時那樣，隻是他這次問的不是“你怎麼看”，而是“你會希望我怎麼做了”。

“……如果是我，我會希望你告訴我一切，然後帶我走。”她答道，“與其被蒙在鼓裡，我甯願在喜歡的人身邊背負十字架。”

“是嗎。你果然很強啊。”香克斯終于轉過頭來看向了她，露出的卻是比哭還要難看了許多的、滿臉鼻涕眼淚的笑容。

“……沒有。我很弱的。”

“拜托了，這件事不要告訴烏塔。”

“……嗯。”

縱然她覺得烏塔有知道這件事的資格，但她最終也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在害怕烏塔會承受不住這一切，而會同意和他們一起說謊的這個瞬間，就已經是弱小的表現了。

香克斯的擔心不無道理，烏塔現在還隻是個孩子，這樣小的心髒，怎麼想都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而她原本也隻是個意外被拐上了海賊船的一般海軍，在這女兒與父親之間的事情上，她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可以插口的資格。

香克斯抹了一把臉，可在看了她身後高登懷中的烏塔一眼之後，又啪嗒啪嗒地掉下了眼淚來：“哈哈……我好遜啊，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在個小姑娘面前還能哭成這樣的。”

“……也沒什麼遜的，想哭的時候哭就是了。”拉法看着他，說道，“而且，我更喜歡現在為了烏塔而哭泣的香克斯一些。”

他一愣，苦笑道：“你真溫柔啊。”

“嗯。我經常被人這麼誇。”

香克斯深呼吸了一口氣，最終隻是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

“謝謝。再見。”

“……再見。”

她如同自己所願的那樣，終于從紅發海賊團的手下逃了出來。

可是現在的她，完全高興不起來。

*

“真的可以嗎？高登先生？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高登的提議雖然對她隻有好處，但同時又讓她隻覺得自己擔不起如此之大的名号。

——他想要在紅發海賊團蹂躏了艾蕾吉亞的劇本上，再加上是她這個海軍阻止了紅發海賊團，才讓剩下的人得以幸存至今的設定。

“你不是想要回到海軍去嗎？這樣對你來說正好，我相信香克斯他們也不會反對的。”高登對她笑了笑，“而且你已經做得已經足夠多了。面對那樣的怪物，要不是有你的協助，能夠活下來的人隻會更少。”

高登是個溫柔的人，明明加上他和烏塔，她最終所救下來的人，連十個都不到而已。

艾蕾吉亞這突然的變故想必也讓身為國王的他十分痛苦，她也不想再給他增加多餘的煩惱，最終還是點點頭應了下來：“好吧，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先去烏塔那裡看看。”

“嗯。拜托你了。”

她離開了高登照顧着傷患的地方，很快就在艾蕾吉亞的岸邊看到了烏塔縮成一團的身影。

她之前已經大哭過了一場，現在隻是盯着眼前灑滿了夕陽的大海，臉上沒了平時的半點活力十足的笑容。

“烏塔。”

她叫了一聲，烏塔宛如兔耳的頭發輕跳了一下，并沒有應她。

她走到了她的身旁，坐了下來：“差不多要天黑了，小心着涼。一起回去吧？”

烏塔轉過頭來看着她，曾經充滿了好奇的紫色眼睛中沒了半點生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等到海軍一來，拉法你也要跟他們走了。反正……你也跟香克斯一樣，最後還是要抛棄我的。”

“不會的。”

——香克斯他們也不會的。

她努力忍住了想要這麼說的沖動，将口袋裡的紙片摸了出來，遞到了烏塔的眼前：“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烏塔隻是看了看，并沒有伸手來接。

“我個人的電話蟲号。雖然現在在家裡沒法用——但等我回去了之後，你要是寂寞了，随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她一把抓住烏塔的手，強行将寫着号碼的紙塞進了她的手心，“還有，我一定會再來看你的，我們約好了。”

“約好了……？”

“嗯。”她點點頭，對烏塔伸出了小指，“我們拉勾，烏塔。”

烏塔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勾上了她的。

而在這個瞬間，她的眼淚再次噴湧而出，一下子抱住了拉法的脖頸，又放聲大哭起來：“拉法……！”

“是、是不是因為我太任性了，因為我太沒用了，沒法戰鬥，香克斯才會把我抛棄了……我會改掉的，我會變強的，拉法……你不要也抛棄我……”

“――不是這樣的……”她抱緊了烏塔，“沒事的，烏塔，我一定會遵守約定的，我一定――不會再對你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