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
一牆之隔的客廳裡忽然響起了魔法少女主題曲的歡快律動。
是警局傳來的新訊息提示音。
與此同時,來電了。
室内的白熾燈突然全部亮起來了,發出刺眼的色彩,驅散了剛才全部的旖旎氛圍。
幾分鐘後。
讀着手機裡的簡訊,大小姐的的唇角收斂起了剛才的玩味與散漫,眼神頓時變得嚴肅冷靜。
難怪剛剛突然發生大範圍面積停電,就在半個鐘前,希望市最大的發電廠遭受到了不明怪物襲擊。
“啧,又是這群該死的幽冥魔。”
快速确認完目前現場狀況的全部訊息後,神戶绮合上了手機翻蓋,眉頭緊蹙,她的語氣顯得有些煩躁,“難道它們在上崗前沒有和老闆簽過勞動合同法嗎?”
喬奢費從廚房裡走出來,正好聽見了這位人類小女警充滿怨氣的吐槽。
他愣了愣。
但勞動合同法……這是什麼?
于是這位紫冥分隊隊長雖然已經在這顆藍白星上摸爬滾打了幾千年,但其實是一枚徹頭徹尾的法盲,他根本沒有搞懂一點人類社會規則的事實又再度暴露了出來。
剛剛調整好情緒的喬奢費抿了抿唇,面色又沾染了幾分忐忑不安。
另一邊。
神戶绮轉過身來,餘光注意到在一旁雙手呆呆地捧着蠟燭出神的小狗,大小姐的神情頓時緩和了幾分,唇角無意識地再度上揚。
想起了剛剛突然發生的一幕,以及喬奢費看起來有些不對勁的模樣,神戶绮歪了歪頭,語調溫柔地詢問道:“對了,小喬,你剛剛說了什麼?”
小狗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沒什麼。”
神戶绮點了點頭。
聽完剛剛眼前這隻貪系幽冥魔的笨拙答複後,神戶大小姐便迅速把剛剛的意外事件抛諸腦後,抑或者是存檔保存。在她看來,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去解決幽冥魔這樁麻煩事。
至于喬奢費……
小喬,他雖然今晚看起來怪怪的,但依舊存在可商榷的空間。
在工作日裡,妖獸人專案的優先級高于一切。
在神戶大小姐腦内那份一絲不苟精确到分秒安排的計劃單裡,對于喬奢費想要逃跑問題的正式處理,被她規劃在了休閑時間段——嚴格意義上而言,是周六當天。
現在是周四。
工作日。
神戶绮轉過身拿起了放在玄關處的制服,走進了房間進行更換。
如果不是為了釣魚執法,她這身裙裝實在是不适合作為警察開展工作呢。
換好衣服後,對着鏡子,神戶绮整理了一下衣領,檢查了裝備狀态。
确認無誤後,她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對着眼前的室友雙手合十,看起來略感苦惱地說道:“小喬,又有意外狀況發生了,所以我現在得趕到犯罪現場去一趟,今晚就在警局加班了。”
出門前,她露出了慣常甜蜜的微笑,對着眼前這隻看起來乖巧可愛又懂事的貪系幽冥魔認真交代道:”小喬,你一個人在家,記得鎖好門窗哦。”
“可是現在明明是你的下班時間。”
喬奢費的唇角抿得更緊了,他走上前了兩步,“小绮,你就不能當作沒有看見信息嗎?”
然而這個人類小女警溫柔地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她說:“可是隻有盡早解決這些怪獸,你,我,還有千千萬萬的市民們,才能徹徹底底睡個好覺呀。”
她将指尖放在了他的唇邊,哄着他,“呐,小喬,你說對吧?”
喬奢費的眼神暗了幾分。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她的指腹。
是甜的。
下一刻,人類小女警快速縮回了手,那雙琥珀色瞳孔也跟着微縮。
啊……
好像不小心吓到她了呢。
這就是她當下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開的原因嗎?
神戶绮轉過了身,避開了喬奢費那道目不轉睛的侵略性視線。
“對對對對了,小喬,我想你應該需要這個。”
與大小姐慣常那副無所畏懼的自信狀态相比,此時此刻,她的聲音變得磕磕絆絆。她摸了摸口袋,從裡面掏出兩張花花綠綠的卡片,放在了玄關處的櫃子上。
“今早調解情侶吵架,結果他們在警局門口鬧分手,互相向對方砸東西。還丢了兩張自助餐廳免單券,明天過期。”
“嗯……本來是我是和尹隊輪值換班時抽空去那裡大吃特吃的。”神戶绮頓了頓,下意識解釋道,“畢竟警局的飯,真的很難吃。”
“不過我想,你現在可能更需要它。”
說完這些,神戶大小姐就快速拉開了門,頭也不回地徑直沖下樓了。
看着女孩兒消失的背影,喬奢費若有所思地站在門口,他垂眸盯着那兩張免單券,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上面的愛心與漢字。
噢?
情侶……麼?
不知從何時起,這個詞彙在這位紫冥分隊隊長的心中悄然發生變質。
***
中午。
伴随着玻璃門被推開發出的吱呀聲,正坐在空無一人的吧台處無聊地晃着高腳椅的女人放下了手上的賬單,對着來者慵懶地招了招手。
她勾起唇角,看着她衆多男友中的一位,挑了挑眉,“倒是難得,你竟然會主動約我,還到這裡來。”
月月已經在這裡幹了五六年活了。從服務員到前台,從調酒師到固定駐唱,從剛開始的陪酒女到最近上任的經理人。
「我值得最好的。」
月月就是憑着這個信念堅持至今的。她毫不客氣地汲取着這座城市的罪惡,将它化為自己生長最好的養料,不擇手段地往上爬。
雖然這裡白日看起來是間氛圍優雅的咖啡廳,晚上卻會變成一處燈紅酒綠的魔窟呢。她可從來不知道喬奢費對這個地方感興趣。
畢竟他向來作息規律,生活單調,并且約會時挑選的地方也是公園或者藝術館這些無需花費的地點,摳門至極,毫無情趣。
唔……除了他乖乖把所有銀行賬戶密碼都如實告訴她。
以及偶爾想要回歸一下正常人生活狀态時,他會是一個不錯的陪伴對象。
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她将飲料推到了他的面前,漫不經心地笑了,“喏,這是特意為你點的,檸檬蘇打氣泡水。”
但男人的眉頭卻短暫皺起了一瞬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那張平靜而漂亮的臉上帶着幾分淡淡的譏諷。
他說:“噢?這裡面也含有豐富的維生素嗎?”
“什麼?”
月月愣了愣,她對喬奢費的異常反應感到一絲奇怪,因而難得正眼多看了他一眼。
但事實證明,這隻是她的錯覺。
“沒什麼。”
喬奢費拿起了杯子,卻并沒有喝。他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忐忑不安,接着小家子氣地對她弱弱地說,“月月,你在這裡點飲料,價錢會很貴吧?”
看着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呆闆男人,月月臉上的笑容未改,眼裡原本的興趣卻再度淡去。有時候,純情是很新鮮。可日子久了,它就開始變得乏味,逐漸走向腐爛。
她并不是一個十分有耐心的人,喜歡地久天長陪着别人玩着過家家的把戲。
但對方顯然比她更快地說出了心裡話。
“長話短說吧。”
“我是來提分手的。”
“月月,我想我們并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