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老夫人的福壽苑。
自從知道孫女的病徹底好了,老夫人就總想張羅着大房二房一起吃個團圓飯,今日望春園那邊傳來消息,她兒媳盛氏的身子好多了,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老夫人正中下懷,擇日不如撞日,她趕緊吩咐周媽媽置辦了一桌席面,就擺在福壽苑裡,又通知各房今晚早些過來。
傍晚時分,陸陸續續就來人了。
先到的是江家二房,江遠征帶着一妻一妾并兩個女兒給老夫人見禮後,恭順地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緊接着大房也到了,江城的夫人盛錦華身子弱,被人攙扶着從外頭緩緩地挪步進來,她一直走到老夫人跟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屈膝禮,叫了聲母親。
老夫人心疼她大病初愈,連忙叫她起身過去邊上坐下。今日江楚傑不知道又發了什麼瘋,聽說他把自己關在屋裡不肯出來,一早就打發了丫鬟來說晚上不過來了。
随他去,反正主角也不是他,老夫人心裡想。
攙着盛夫人的是一位年過三十、風韻猶存的女人,她是江城唯一的姨娘盛雅如。
她先給老夫人行了跪禮,又讓身後跟着的庶女江宜妍給祖母行了萬福禮,禮畢後,她滿臉堆笑,略帶歉意地說:老太太,明遠今日還在學裡,夫子說要兩日後才讓回呢。
老夫人敷衍地點點頭,給她倆賜了座。
心裡哼了一聲,明明丫鬟婆子一大堆,還特地親自攙着盛錦華,這是要做給誰看啊。
算了算了,不想那麼多,免得煩心。
“月兒呢?月兒怎麼還沒來啊!”她等不及了。
周媽媽笑着回話:”二小姐的院子離得最遠,這會子許是在路上了,您别急,我再派人去迎一迎。”
老夫人這才想起來,今日一早月兒向她要了馬車出府去了,這會兒想必是剛回來,再收拾一番趕過來,确實需要時間,于是她不再多問,拿起了手邊的茶盞。
衆人看在眼裡,也都默默拿起茶盞,邊喝邊等。
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偏她嬌貴,要這麼多人等她。”
正是四下裡最安靜的時候,這個聲音便顯得尤其突出。
“妍兒,不得無禮!”盛姨娘轉頭呵斥自己的女兒,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座上的衆人都聽到,“你嫡姐她大病初愈,又許久不曾離開過院子,走得慢些,也是有的。”
聽到這句話,盛夫人的面色一變,眼裡劃過一絲厭惡。
江宜妍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故意放大聲音,“難道不是嗎?既然知道自己走的慢,就該早些出發,合着她生過病,就比别人特殊嗎?”
“妍兒你閉嘴!”盛姨娘又搶在老夫人前面開口斥責:“不可逾矩。”
江宜妍不服氣,還想再說些更難聽的話,卻聽見院外傳來家丁的禀報聲,“二小姐到了。”
衆人向外看去,隻見一位清新脫俗的佳人緩緩走了進來。
她長着一張精緻小巧的臉蛋,瓊鼻櫻唇,一雙明淨清澈的眼睛如繁星般熠熠生輝,白皙無暇的肌膚裡透着淡淡的粉色,看起來嬌豔欲滴。
她唇角漾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那笑令她整個人都在發光,哪裡還有半分病容。
她步子輕盈地來到老夫人身前款款下拜,一臉孺慕之色。
老夫人滿懷慈愛的看着她,見她下拜心疼壞了,輕聲催着她快快入座。
江宜妍的表情從最初的厭惡,到後來的驚豔,最後變成了深深的嫉妒,手裡的帕子都快被她絞爛了。
她知道自己有個嫡姐,不知犯了什麼忌諱,一直被關着。
阿爹幾年才回來一次,卻從不去探望這個嫡姐,母親更是把厭惡直接寫在了臉上,甚至都不許下人提起此事。
對她來說,這個嫡姐和死人沒什麼分别。
而她自己雖是庶女,卻活的比嫡女還風光,不但在将軍府一呼百應,在京都的貴女圈裡也是備受追捧。
外頭的人隻要一說起将軍府的小姐,就都隻知道她江宜妍一個人。
如今這嫡姐竟死而複生,更驚心的是,她還生的這樣美。
這怎麼能行呢!那她不就被比下去了!那是絕對不行的!
此時根本無人理會她,衆人紛紛跟着老夫人起身入席,準備開宴,一家人雖團團圍坐着,心思卻各不相同。
江希月的一顆心全撲在祖母身上,祖孫倆親親熱熱地挨着坐,一個夾菜,一個吃菜,全程言笑晏晏,根本不理會外界的任何眼神打擾。
院子裡除了周媽媽以外,每個人的臉上都驚詫萬分,表情豐富多彩。
老夫人得意夠了,才依次指着衆人給月兒認親,“這是你大叔伯,這是嬸嬸,這是兩個姨娘,這是你妹妹們,你還有個弟弟今天沒來......”
江希月表情乖巧,挨個叫了一遍人,嘴吧和蜜一樣甜。
她暗自打量,原主的母親全程都低着頭,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對她也毫不理會,這倒顯得那個盛姨娘有些過分熱情了,她滿臉假笑不知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