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筝第一眼看到秦涵姿的時候,就決定要這個租客了。
憑什麼這樣說呢?憑感覺!人與人之間的相遇是值得玩味的,一個叫緣分的因子在其中作祟。顧鴻筝覺得無論過程是好還是壞,秦涵姿也一定會租這個房間的。她并不十分喜歡她,但卻希望也相信能夠留下來。
秦涵姿是一個人來的,随身行李不多,隻有一個手提包,紅格子的。她是早晨來的,那時正是上班族急着去上班的時間,樓上樓下急匆匆地腳步聲從她身邊劃過。顧清英像一把離弦的箭沖出去,很快便慢了下來,好像因為用了蠻力崴了腳踝,一瘸一拐地走遠了,不一會兒又行動自如。
秦涵姿将紅格子手提包用兩隻手提在身前,等待着這扇門的開啟。看起來這手提包還是很有重量的,秦涵姿的兩條胳膊不斷上提着,兩隻手的手指上有了勒痕。她就怯怯地站在門口,眼眉低垂,似是在偷眼看着對方。她接受着顧鴻筝對自己的打量。顧鴻筝将其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從腳到頭看了一遍,最後定格在秦涵姿的臉上。
實話實說,秦涵姿的長相有點讓顧鴻筝失望。不是說人家長得不好,而是這長相有些配不上這名字。初聽到“秦涵姿”三個字,是在電話中的自報家門,并很認真地将這三個字解釋了一遍。
“秦時明月的秦、尚望涵容的涵、婀娜多姿的姿。”
顧鴻筝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一個古代女子,她不但有着姣好的面容,還透着一股英氣的風姿。正是月上柳梢,立于天地之間,俯仰萬物之時,千軍萬馬将其圍困,她自巋然不動。她平時倚窗獨思盼歸人,诠釋矢志不渝的摯愛;戰時披荊斬棘護家園,擁有巾帼不讓須眉的氣概。
但見了人,顧鴻筝不覺啞然失笑,眼前這人有些單薄了。整個地,從想象中的立體人成了現實中的平面人。
她不是個有着良好時間觀念的人。明明約好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卻提前了三個小時。如果說遲到一分鐘是錯誤的,那麼提前三個小時也是一種錯誤。
幸好顧鴻筝今天起得早,不然的話或許會“閉門謝客”。
秦涵姿立在門口,在顧鴻筝露出笑容的那一刻,不失時機地又做了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秦涵姿,昨天已在電話裡溝通過。是一個姓嶽的中介介紹我來的。”
“嗯?”顧鴻筝清晰記得中介接待自己時不是一個姓嶽的員工。
秦涵姿趕忙将那中介的名片雙手遞上,顧鴻筝接過去一看,果然上面寫着“嶽欽”兩個字。她調出手機裡中介的店長号碼撥過去,得知不是虛假的名字,便放了心。原來這姓嶽的是新來的替工。
秦涵姿對于那姓嶽的中介很放心,這全憑感覺和眼緣。他是男性,身材有些胖,該是年齡增長的緣故,卻又無法從臉上看出近似的歲數,或許有五十多歲,也可能四十歲左右,他的腿腳麻利,聲音洪亮。他或許是個健談的人,熱情地招待着每一位顧客,真讓人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他給予了秦涵姿有關于租房的大量注意事項,這讓秦涵姿很感激。
本來應由中介帶着秦涵姿來看房的,但被秦涵姿回絕了,她堅持要一個人來。嶽欽說這不合規矩,而且萬一出了問題該如何解釋呢?秦涵姿咧着大嘴漏出小巧的糯米牙,微笑的表示會按照租房的規矩去做,也不會給中介找麻煩。
嶽欽自是不放心,第一時間征詢店主的意見。中介店主是個近六十歲的阿姨,但一點都看不出她已經是不逾矩的年齡。聽說原本是愉快的一家四口,不知為何,隻剩下她一個進進出出。店主看了看秦涵姿,露出了一嘴假笑,慢條斯理地點點頭。
秦涵姿終于得到顧鴻筝的同意,可以邁進這出租屋。顧鴻筝不容她将全屋看個仔細,直接指着小北間,說:“就這間,有基本家具,水電網費全包,每天一頓免費晚飯,租金一個月五百。”她回頭看了秦涵姿,“哎,先把這手提包放到玄關處的櫃子上吧,提在手裡怪沉的。”
秦涵姿拒絕了這一建議,執意要将紅格子手提包拿在手裡。
“确定是這間嗎?”她的聲音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既不輕柔,也不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