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盧聲，他也算是留守兒童了，可是人家一樣學習好、工作好。長歪了嗎？學壞了嗎？有些人的嘴呀，說出的話簡直不堪入耳。”

佟沁的心一沉，像是卡頓的發條。

媽媽繼續道：“你記不記得媽媽單位裡的一個小胖子？”

佟沁皺眉：“又是誰？”上次不是剛提過馬波姐姐嗎？這次這個小胖子又是誰？

“是有個小胖子！你還輔導過他的學習呢，就那麼一個上午，沒寫幾個字，你哭得比他都厲害。他今年也考大學了，沒考上，複讀去了。”

佟沁一臉懵懂：“有這事嗎？沒印象了！”她拿着抹布進了廚房，開始刷碗。這是母女倆的自然分工，一周七天，日常由媽媽做飯和收拾家務，周末三天的飯後家務由佟沁來做。

此時，家裡隻有電視機傳來的說話聲，母女倆各安一室，保持了安靜。待到佟沁将廚房的一套收拾好之後，來到客廳裡。人還沒有走到沙發處，媽媽先将一個青蘋果遞給佟沁。

“那個小胖子，有小聰明，但不愛學習，偏偏也是個一點就透的孩子。你教他學習，他卻隻顧着玩兒，所以把你惹哭了。考試的分數，永遠不高，及格線就是燒香拜佛酬神還願的标準了。但是你猜怎麼樣？人家後來居上，考上了咱這最好的高中。今年考大學填志願，一家人沒談攏，空檔了，隻好複讀。”

“怎麼了？”佟沁坐到沙發上，坐到媽媽的身旁，繼續着剛才的話題。

“人呐，要麼是想得太多太美，要麼就是想得太少太壞。小胖子的媽媽拿着志願表在辦公室打聽消息，我就冷眼旁觀，人的喜歡不能太膚淺，以偏概全的喜歡太不牢固了。高中隻有九門課，而大學是八百多個專業啊，你但凡知道這兩個數字之間的倍數，再去了解其中一百個專業後再說喜歡，那才靠譜。”

佟沁将青蘋果放回到桌子上：“這個我知道，像我們理科生報專業，最後悔的就是選數學。高中數學成績好，到了大學毫無用處。即使得過省級獎，在大學裡都懸！就說大學數學的必修課程——拓撲，連個數字都沒有。整個大學生活隻有倆字——枯燥，紙、筆、水杯，就是數學專業學生的一天，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好像沒有盡頭。”

“小胖子想學物理，提前接觸了必須要會的高等數學微積分。微積分不行，根本學不會大學物理。學了一個星期，在家哭了半個月。又要轉文，說學地理，可是大學地理，一定要學高數，去野外又不是遊山玩水，而是冒險勘探，這一聽又心生怯意了。”

“那就和我一樣，學化學。”

“我也是這麼說的！本來是想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後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說學化學吧，小胖子說這倒也行，高中的化學，分數挺高的。我告訴他佟沁上大學主要是呆在實驗室，可有意思了。同時呢，我也給他打預防針，化學是實驗的學問，各種有毒的化學試劑，加熱加壓的爆炸危險，你動手能力不強，大學化學就不要學了。”

佟沁接話道：“這樣一來，他又不知所措了，是不是？大學的内容和高中學得完全不一樣，隻有名字一樣。”

“其實大家都一樣，上學的時候糾結選專業，畢了業糾結選工作。誰也不會有預知能力，分岔路隻能選一條，對錯都得試過才知道。那個小胖子成為大家嘴中的無能者，而我覺得這也不是一件壞事，畢竟他又積累了選擇的經驗。”

佟沁心說媽媽真是想得開！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行動上還是懈怠了。重新找工作，隻敢在夜深人靜睡不着的時候随便想一想，做一做永遠實現不了的美夢。當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