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想兩手扶着兒子的肩膀，對孔逅笑道：“我先把他送回去，下午再過來。”

孔逅忙道：“不用了，下午可以出院。”

方想向着病房内探看着，遲疑地問道：“不還是有些發燒嗎？”

孔逅也向病房裡頭瞅了一眼：“好多了，下午可以出院。”

方想說：“幾點出院？我直接去你家？”

孔逅想了想，道：“等我給你打電話吧！可能兩邊的老人會去。”

方想聞聽孔逅前妻的父母也要去，便打了退堂鼓：“那邊的爸媽也來？那我今天不去了吧，我還得送兒子去他爸爸那兒，一來一回，還不定到什麼時候呢。等我晚上給你打電話吧！”

方想走了沒多久，蘇柰果如孔逅所言，整個人大有起色，嚷着要吃飯，還要吃水果。爺爺奶奶忙不疊地答應着，依着孫女兒的意思忙這忙那。孔逅覺得女兒的撒嬌很有趣，站在一旁露出笑靥。醫生來看了，說下午可以正常出院。爺爺奶奶和爸爸又開始忙着收拾東西。

蘇柰嘟嘟嚷嚷說着話，孔逅沒聽清，說道：“小甜果說什麼呢？大點聲！”蘇柰提高了嗓門，對爸爸說她想顧老師了，又問：“顧老師沒來看過我嗎？一次也沒有嗎？”孔逅眉頭皺起來，一臉不悅：“顧老師很忙，沒有時間來看你。”蘇柰又問：“顧老師知道我生病了嗎？顧老師是不是不知道啊？爸爸沒告訴顧老師嗎？”孔逅闆起臉來，極力壓低嗓子說話：“我已經告訴你了，顧老師有自己的事要做，沒有時間來看你。”

蘇柰不提顧老師了，幫着爺爺奶奶和爸爸收拾自己的東西。到了家又順口說出“顧老師”三個字，惹得孔逅煩躁地回了四個字：“你好煩啊！”蘇柰噤了聲，頭一次在爸爸面前露出了怯意。

爺爺奶奶悄悄問蘇柰顧老師是誰，蘇柰換了興奮的樣子，嘴裡說不停：“是一個像媽媽一樣的人。”爺爺奶奶立即打住了接下來要問的話，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到了晚上，孔逅前妻的父母也來看望出院的蘇柰，四個老人齊齊悶在廚房裡，蘇柰擠在中間，向着廚房裡的鍋碗瓢盆看來看去，突然嚷起來：“我記得媽媽喜歡吃這個，顧老師也喜歡吃這個。”四位老人面面相觑，彙聚的眼神慌忙躲閃開，各自忙碌着。

方想在電話裡很關心蘇柰的情況，孔逅說一切都很好，不需要再擔心，明天可以正常上學。方想說：“明天周一，她放學後要上寫字課，需要我去接嗎？”孔逅不假思索地說：“不用了。”聲音是輕的，卻吓了雙方一跳，尤其是孔逅自己，他沒想到自己會脫口而出拒絕的話。

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人選——是明天接蘇柰放學的人選，他要給大病初愈的女兒一個驚喜。

他知道女兒肯定沒有睡着，隻是在閉着眼睛假寐，輕輕敲了女兒的房門，将手機遞上前，道：“小甜果，給顧老師打個電話吧，問問她明天可不可以接你放學。”

“好啊！”蘇柰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立馬從床上坐起來，從爸爸的手裡雙手接過已經打開密碼的手機，她輕車熟路地調出顧老師的手機号碼，卻在撥出的一刹那停住了。

“怎麼了？”孔逅的聲音很輕柔，關切地注視着女兒。

“顧老師明天要上班，如果讓她接我的話，就會打擾她。我不要她接我放學了，我不想她因為要接我耽誤工作，還要被她的領導罵。現在天黑了，顧老師肯定是休息了，别打擾她。到了星期六的時候，我再給她打電話。到那個時候，我肯定就全好了，顧老師聽到我的聲音也會高興，不會擔心我。”

孔逅怔了怔，僵笑着接過女兒雙手遞過來的手機，問她明天可不可以還是方想阿姨接她。

小小的人兒臉上現出落寞的神情，卻故作輕松道：“好啊。爸爸，你一定要告訴方想阿姨，絕對不可以遲到。五點半就得去接我，不能耽誤寫字課的老師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