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近,牢房裡暗得沒有一絲光亮。冰冷的水珠從黎涅的皮膚上淌過,分不清是血液還是晨露。
這裡到處都彌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血腥和潮濕簡直無孔不入,夜晚的寒涼似乎都要将骨髓冰凍。
黎涅被粗糙的麻繩綁在了絞刑架上,七個小時過後,他便會在王宮門外被處以絞刑。
他垂着頭,安靜得仿佛沒有了呼吸。
一縷黑霧從黎涅低垂的指尖緩緩冒出,浮向了他手腕處的麻繩,接觸到黑霧的地方像是被腐蝕了一般,緩緩融化成一灘黑水,随即完全斷裂。
黎涅擡起麻木的手,動了動紅腫滲血的手腕後,擡起頭看向牢房外。
那張俊美的臉上赫然爬上了一條黑色的暗紋,一直從脖頸處蔓延至左眼下的一枚紅痣,襯着他純黑的眼珠顯得尤其恐怖。
黎涅面無表情,神情冷漠的像是一隻沒有情緒的木偶。
他向牢房門口走去,動作輕緩迅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可還不等他打開早就被破壞的鎖鍊時,一道開門聲響起,在寂靜的牢房裡顯得尤為空曠。
“吱呀——”
黎涅看不到來人,但在這個時間點又有誰會來呢?
他眸光暗了暗,漆黑如墨的眼珠又恢複了眼白,淺棕色的瞳孔裡映出牢房的影子。
麻省已經徹底斷了,要落不落的挂在絞刑架上,黎涅快速回到原本的地方,擡起手,僞造出被捆綁的樣子。
周圍安靜的可怕,鮮血滴落在青石闆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一團黑霧藏在黎涅虛握的手心裡,蓄勢待發。
片刻後,一個人影便出現在了牢房門口。
當那人的手剛碰到鎖鍊的一瞬間,黎涅猛地睜眼,向那人揮出了手,黑霧便像一頭猛獸般撲向了來人。
可那人紋絲不動,不過輕輕擡手,便輕松化解了黎涅的攻擊。
鎖鍊應聲落地黎念全身肌肉緊繃,咬緊了後牙,死死地盯着眼前穿着寬大鬥篷的人。
這人是一位魔法師。
這點力量是黎涅最後的底牌,卻在來人面前不堪一擊。
黎涅不再僞裝,警惕地後退,微弓着背做出防禦姿态。
就在黎涅準備拼死一搏時,來人嗤笑一聲:
“你就準備靠這個逃出去?”
黎涅遲疑道:“你是……莉亞?”
莉亞低下頭看了看攤開的掌心,道:“黑暗力量?我就知道……”
黎涅并沒有放下戒心,聽見莉亞的話更是緊張不少。
他的手在背後偷偷摸索着,試圖找到一些能用的東西。
可他的背後除了牆壁再沒有别的了,黎涅隻摸到了滿手的濕潤。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四周一片沉寂,黎涅隻能聽到他的心跳在耳邊咚咚作響。
就在氣氛緊張之時,莉亞突然扔給他一套仆人的衣物。
“穿上。”
黎涅沒有說話,而是看了莉亞一眼,她的神色被寬大的黑袍所遮掩,看不真切。
但黎涅沒有别的選擇了。
他沉默地換上幹淨的衣物後,莉亞用魔法消去了他身上的傷口。
傷口雖然消失了,但疼痛依然不斷刺激着黎涅的神經。
黎涅奇怪地看了一眼手腕。
莉亞撇了撇嘴,給黎涅布下了一個魔法咒語,沒好氣道:“看什麼看,隻是一個隐藏魔法而已。現在哪有時間用治愈魔法給你慢慢治療傷口,想活命的話就趕緊走。”
黎涅分明深邃的五官突然變得平淡寡味,如果用這張臉混入人群中,不出幾眼便再也找不到了。
他收回了視線,卻依舊沒有動作:“為什麼救我?”
莉亞沉默了半晌,道:“我不想多管閑事,可她想救你。”
這個她不言而喻。
莉亞接着道:“我的确不喜歡你,但我知道殺她的人不是你。”
随即她又譏笑道:“你别多想,就你這點力量殺死螞蟻都費勁。”
這個話題對兩人來說顯然有些沉重,安靜幾秒後,黎涅道:“我逃出去了,你怎麼辦?”
“你這個小屁孩兒管的閑事還挺多。”莉亞無所謂道,“我原本就不喜歡這裡,既然現在她不在了,留下來也就沒有意義了。”
聽着莉亞略顯落寞的語氣,黎涅沉默着不再磨蹭,而是跟着莉亞出了牢房。
牢房外的獄卒正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對死刑犯的出逃沒有絲毫反應。
二人離開牢獄後,莉亞壓低聲線對黎涅道:“你先去仆人間躲着,我會用魔法給你制造一個替身,等到正午行刑時你就趁機逃出去。”
黎涅點頭後莉亞又補充道:“對了,隐藏魔法的效用隻有十二個小時,你必須在魔法失效前離開王宮,否則你就隻能等死了。”
黎涅默默地看了莉亞一眼,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