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看着神眷者微微側過臉,十分溫和地同身邊人說:“抱歉我還有些事——腳還疼得厲害麼?我找人送您回去休息?”
“不必,我好多了,會有人來找我。”對方冷硬地回答道,揚起下巴點了點那個急匆匆沖過來的小鬼,好像是叫巴魯的男孩。
阿祖卡不動聲色地看了那小子一眼,對方頓時沖他傻兮兮的紅了臉,呆愣在原地嗫嚅了幾句,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他幹脆微笑着用通用語囑咐了幾句,又将藥膏和雷蟒肉遞給對方,看人扶着自家宿敵,幾乎是左腳絆右腳的離開。
“教授,”他忽然切換成納塔林人的語言,提高音量對兩人的背影說:“我答應您之前提出的條件,但也希望您能主動履行諾言。”
他指的是對方之前自己得寸進尺提出的“交易”:隻要他按時塗藥,神眷者就會送四人平安離開阿薩奇谷——現在關于離開阿薩奇谷一事已有着落,如果對方沒有按時履行職責,那他可要強制執行了。
宿敵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不過那個身影怎麼看都有種呲牙炸毛的即視感。
成功地稍微欺負了一下尚且青澀的宿敵,神眷者矜持地收回視線,然後對上了族人微妙的眼神。
“嗯?怎麼了?”
“很少見您這樣……高興?”拉米娜斟酌了一下用詞。
高興一詞還不足以描述,更像是呃,洋洋得意,心滿意足?
反正挺幼稚的。
對方微笑着看着她:“你不覺得逗弄他很有意思麼?”
拉米娜:“……”
完全不覺得啊,能不被那家夥氣死都是一件幸事!
憑着女性的直覺,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神眷者的态度不太像是對待小貓小狗兒一樣、高高在上漫不經心的逗弄,反倒重視得過了頭。
神眷者本人看起來脾氣溫和,臉上常年帶着淡淡笑意,十分親切好說話的模樣。但是時間長了,身邊人都能隐隐覺察到對方的淡漠無波與難以接近。哪怕是他們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同族,拉米娜也想不通,當初那個有些被寵壞的小脾氣,但依舊柔軟善良、開朗愛笑的漂亮孩子,為什麼會在一夜之間變成這幅模樣。
風暴之神烏托斯卡啊,這也是您的旨意麼?
……
“您怎麼出去一趟就變成這幅模樣了?!”斯卡波船長看着教授那隻被繃帶厚厚包裹着的腳,頓時大驚失色:“巴魯說有個野蠻人崽子讓他過去一趟,那傻小子也沒和我講就自己先去了——是那群野蠻人幹的?”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諾瓦被念得頭疼,他捏了捏眉心,被人攙扶着坐在椅子上。老船醫小心地一圈圈打開繃帶,在發現不過是單純的扭傷後無語地咕哝了一聲,表示自己還以為是骨折或者貫穿傷。
“我不能全部認出來,不過他們用的是好藥,現在腳踝已經消腫了。”船醫總結到。
“教授先生,剛才那位金色頭發的大人,就是風行者的龍騎士吧?”一旁的學徒巴魯滿眼憧憬地問他:“您和他熟麼?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其實他更想問問對方有沒有妹妹,姐姐也行。
但是教授先生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是或否,也沒有用那雙嚴厲冰冷的眼神盯着人看,說這和你無關。
對方思考了一會兒,罕見地有些遲疑道:“我不好說,他是個坦誠而危險的人,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暫時對我們沒有敵意。”
那個人既然是有所求的,那麼暫時是安全的。那些冷酷而純粹的利益交換,卻讓諾瓦感到平靜,甚至可以短暫地忍受一下神眷者奇特的壞習慣。
——那家夥大概是習慣靠這套來收買人心,結果生搬硬套到自己身上時卻翻了車。
教授又慢吞吞的、毫不客氣地補充道:“不過最好離他遠點,他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