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對待兄長時的謹小慎微,在仗助君面前我就放松很多,也不在意他有沒有發現我的發現。
反正仗助君不會殺人滅口的。
比起切實的血緣紐帶,我更信賴虛無缥缈的善良。
“是嗎,我知道了。”我點點頭,“那你現在可以出去了。”
他一愣:“突然又生什麼氣?我……我沒騙你啊。”
“沒有生氣,”我心平氣和,“我不都跟你說過了,我要和你絕交了嗎。”
先解決令人煩惱的仗助君,等熬過高中三年——在此期間要勤工儉學,考上大學,離開杜王町,永遠告别可怕兄長吉良吉影,過上平淡幸福的生活——這就是我嶄新的人生規劃。
東方仗助露出“又來了”的表情:
“你這家夥老是這樣,一點也不great啊。生氣也不告訴我理由,就知道一個人生悶氣。要是我有做什麼讓你生氣到絕交的事,那就直接告訴我啊,我會向你道歉的!”
唔……
仗助君的表情過于誠懇真摯,讓我下意識想把被子蒙住頭不想看他——當然被阻止了。
看起來是不良的仗助君卻有着豐富的照顧人(比如醉酒老媽)的經驗,一邊嘀咕着發燒就不要把頭悶在被子裡面,一邊熟練地把毛巾絞到恰好的濕度敷在我頭上,還順手把溫度計塞我嘴裡。
我心裡很清楚,我沒法給出充足的理由。
但人都是利己的——隻不過我比一般人更加利己,一旦仗助君妨礙到我,我就會不顧他的心情,隻想一味逃避。
友情能夠維持這麼多年,可能仗助君花的心力要比我多得多吧。
我剛産生了一咪咪愧疚之情,就聽到坐在旁邊等溫度計測量的仗助君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恍然道:
“我知道了!你是因為昨天的蛋糕的事吧!”
我:?關蛋糕什麼事?
仗助君一臉歉意:
“對不起啊吉光,我沒想到你會把家政課的成品送給我,往常你不都是自己吃掉的嗎?看到桌上放了一堆送來的蛋糕我又吃不完,下意識就讓周圍人分掉了,之後才聽康一說那是你報廢了五次的成品……”
我:???
我辛辛苦苦精益求精做出的最高傑作,閃光的豪華水果酸奶慕斯蛋糕,本來是準備給我和仗助君的友誼畫上完美句号的。
“去死吧東方仗助!咳,咳咳咳——”
“對不起————不對等等!你還含着體溫計呢!别亂開口啊!”
在一陣兵荒馬亂過後,本來就體力不支的我再次無力地倒下了,隻來得及往仗助君那張欠揍的臉上印上一個拳印。
“啊哈哈哈,原來你之前不知道啊……”
東方仗助流着冷汗,一臉心虛地轉移話題:
“總之!溫度great地降下來了,我看到酒店菜單裡有山藥粥,退燒期間吃點清淡的怎麼樣?”
我翻了個白眼。
算了。
山藥粥,我不讨厭。
東方仗助見我不說話,習以為常地準備去直接打電話,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他的表情有些吃驚,顯然這個打電話過來的人并不在他的預想内。
“承太郎先生?”
“現在的話有點事,暫時離不開。”
“诶?你說山良公寓?會是替身使者做的嗎?!”
我的公寓?替身使者?
我警覺地瞟了他一眼,仗助君正好在看我,神色有些凝重。
“……我這邊正好有個朋友,是住在山良公寓的住戶。”
“等我跟她說一聲再給你答複。”
仗助君挂斷電話,正要向我走來,我用情緒充沛的眼神阻止他靠近。
仗助君抽了抽嘴角:
“喂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我拒絕。”
“咦?!我還沒說具體什麼事呢!”
“反正我拒絕。”
仗助君苦口婆心:“别的事還好說,這次的案件你不覺得相當古怪嗎?我認識的這位承太郎先生正好對這一類案件有過研究,你就别賭氣了。”
“我沒有賭氣。”
我也是分析過案件的,在公寓管理員有全天不在場證明、備用鑰匙也一直被保存良好的前提下,能夠有本事不鬧出半點動靜、以各種“充滿藝術感”的死法屠殺大半個公寓樓的罪犯,肯定不是普通人。
可他明明有本事殺死整棟樓,卻半途而廢,還發出慘叫,有極大可能是遭遇了意外——比如遇到了另一名替身使者。
隻要我不深入探究兩位替身使者的糾紛,已經搬離山良公寓的我,再度遇險的可能性并不高。
起碼沒有給别的替身使者當人證的危險大!
漫畫裡不就這麼演的嗎,手握關鍵證據的人證/主角友人被滅口,憤怒的主角因此爆種打敗了敵人。
看漫畫很熱血,可我才不想當那個鋪路的路人甲!
自從獲得“看見”的能力後,我就在想辦法遠離這些古怪的替身,不管是仗助君這樣明顯友善的使用者,還是兄長那種好像下一秒就會把我滅口的危險使用者,都在我躲避的範圍内。
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柔柔弱弱的女子高中生,雖然成績優異,美貌過人,但從小到大都沒有展現出打架的天賦,體質甚至低于平均——躺在地闆上睡一夜都能發燒,讓我深入這些人的世界,有太多不可控元素了。
如果說仗助君一臉正派主角相的話,兄長就像是用溫和假面隐藏冷酷内心的邪惡反派。
說不定有一天他們倆會站在對立面,塑料兄長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拿我當擋箭牌,仗助君多半會含淚喊道“對不起吉光為了打敗你兄長你就給我英勇犧牲吧!”然後給我和吉良吉影來個一拳雙涼。
我越是腦補下去,越是感到再這麼下去未來無望,仗助君那張忠厚老實的帥臉在我眼中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吉光?吉光!别走神了!”
面目可憎的東方仗助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你再不給出答複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
“喂,承太郎先生——”
我回過神來,想伸手打掉仗助君的手機,被他躲了過去。
“我現在和朋友在杜王町大酒店312,你趕快過來一趟吧。”
“321?”
由于仗助君離得很近,我聽清了電話那頭的男性聲音,語氣似乎有些古怪:
“你現在打開門吧。”
仗助君似乎很信任他,用肩膀夾着手機,依言打開了房門。
“……呀嘞呀嘞。”
仗助大吃一驚,嘟噜噜往外冒傻氣:
“承太郎先生?你的替身還有瞬移的能力嗎?”
“不。”我見過一次的高大房客按了按帽檐,“我正好就住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