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幸,一對劣迹斑斑的兄妹,自然有兩個充滿人性缺陷的父母,平時能夠混入人群中,可要是用放大鏡找呢?
一旦小林松子拿那些“捕風捉影”的東西要挾我,我就用這些東西直接威脅她的父母,立即為她辦理退學手續并且離開這裡。
杜王町沒有那麼大,也許小林松子可以在流言下挺住,但這個家庭的經濟狀況無法擋住第二次暴風雨了。
我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果斷回絕仗助君的“要不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的關懷,氣勢洶洶地沖上了天台。
然後我被震懾住了。
樸素但一看就是精心挑選的餐桌布在地面鋪展開來,小林松子端坐于其上,面前是幾個菜色各異的餐盒滿滿當當一字排開,準備得相當豐盛。
小林松子看到我,勾起元氣滿滿的笑容——她笑起來實在不好看,心情不爽的我很想叫她别笑了,但她下一句話讓我克制住了自己。
“對不起,吉良同學,我不是故意威脅你的。”
“但是,如果不這麼做,你不會答應與我共進午餐的吧?”
“如果裝作若無其事,被你「趁虛而入」地攻略,那我也隻會是被你漠視的手下敗将,工具一般的友人而已。”
我心情下墜,不自覺擰起了眉。
一小部分是為了她所知道的信息,絕大多數是苦惱于她信息的來源。
對面的小林松子說話的态度與往日不同了。
盡管還是那張普通的臉,卻煥發着自信的光芒。
她好像看透了我一般,侃侃而談:
“對吉良同學而言,從小到大,唯一被你視為「人」來看待的,恐怕隻有東方同學了。”
“以前的我,既羨慕你,又羨慕他,我覺得你們是天生一對,隻有東方同學才能讓你幸福!讓變得幸福的你成為我小林松子人生的道标!”
“當年被你阻攔,我真的生氣又苦悶,甚至變得讨厭你。”
“但我現在終于想通了!”
我不動聲色地聽着她的發言,她卻像是得到鼓勵一樣,略有些興奮地說下去。
“就算是東方同學,也是無法理解你的。”
“除了擁有更高的利用價值,東方同學和别的工具沒有任何區别!”
她叫嚣着,
“能夠理解你,能夠成為你真正的朋友的,隻有我!”
“這一次,我不會再将幸福賭在别人的身上了。”
“吉良同學,請将我視為真正能與你比肩的朋友吧!我們共同幸福下去吧!”
?
這是什麼中二病啊。
她的臉頰染上熱情的潮紅,就像懷才不遇十多年,終于有機會登上舞台的小醜那般,用力過猛地表演着自己的聰明有趣,卻不知道觀衆冰冷敷衍的掌聲隻是在催促她快點離場。
我一方面覺得她可笑又可憐,另一方面……又因為無法将她這種愚蠢膚淺的表現與偶爾看穿我本質的從容定論聯系起來,感到了一絲畏懼。
唯一能确定的是:真正察覺我的問題的那個人,絕不是她本人。
究竟是誰呢?與我交易的“蒙娜麗莎”?還是另有攪亂我平靜生活的害蟲?
我的心情越是憤怒,神色越是平靜。
我向前一步,走到她身前,凝視着她的面孔。
“你做的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她的眼神中短暫地閃過一絲慌亂,但還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真有意思。”我揚起笑容,摸了摸她并不光潔的面孔,“你會一直有趣下去嗎,松子?你會背叛我嗎?”
小林松子眼神中煥發出了奪目的光彩,幾乎是喜極而泣地說道:
“我絕不會背叛你的,或許吉良同學現在不明白,但你總有一天會理解我的。從很小的時候就決定好了——隻有吉良同學獲得幸福,我才能獲得幸福啊。”
“那太好了。”
我輕輕歎息道,
“我好高興,能遇到這麼理解我,還願意成為我朋友的人。”
按照那種浪子回頭找到靈魂伴侶的劇本,這個時候應該以一個深情的擁抱作結。
但由于實在不想擁抱她,我将視線轉向了餐盒:
“這些都是你為我做的嗎,松子?”
她有些害羞道:“不用客氣,請随意吃吧。”
“松子一定準備了很久吧?”
我簡直感動到想把菜連着餐盒塞到你胃裡去了。
就算笨蛋如仗助君也知道,我吉良吉光從小就最讨厭吃西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