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石明像看到童話裡的魔鬼的小女孩一樣,尖叫了一聲,然後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下,接着後腦勺着地,暈了過去。
這可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想過他的本體是個廢物,但沒想到會這麼廢。
一路上,我安慰着哭哭啼啼的音石玉子,但老實說,她的這副面孔勾起了我些許不好的回憶,耐心正在逐漸流失。
我大概是天生和“母親”這種角色犯沖吧,不管是合格的母親還是偏心的母親,隻要身上存在着母愛的印記,那麼隻要相處了足夠久,就會讓我感到不自在。
倒是汐華柳子,這樣純粹的自我中心的女人,完全擺脫了母親角色的女人,和她在一起要輕松許多。
“玉子阿姨,音石學長是個身強體壯的成年男性,那幾節樓梯還不至于讓他殒命,最多不過是輕微腦震蕩。事實上,要是我們再晚點送醫院,他可能都要醒過來了。”
心情不好的我語氣沒有像之前那樣溫柔,但我略帶嚴厲的口吻反而讓她越發依賴,如果好感度可以數值化的話,之前我利用她對兒子深沉的母愛産生的移情作用,最多隻是讓好感上升到了60,現在估計要突破80了。
看似0到60提升得更多,但要知道,以我外貌上的先天優勢,就算我什麼都不說,光是站在那裡,也足夠讓審美正常、心理不變态的年長女性擁有50的好感度了。
不管怎樣,既然結果是好的,那我也懶得在這種重要等級不高的角色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如我所料,我們還沒挂上号,音石明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幸好這家醫院既不正規,病床也不緊張,玉子女士多花了點錢,竟然還給她可愛柔弱的兒子訂到了一間單人病房。
她本來還想在病房看護,但我提了句音石明到現在還沒吃早餐,她便急匆匆跑出去,先是在醫院附近買了個果籃,接着又說要回家炖補湯來,沒注意到音石明欲言又止的眼神。
等她離開,我拉來一張椅子,坐在音石明的病床邊,無視他“你不要過來啊”的抗拒眼神,親切地笑了笑:
“早上好啊,學長。”
他的眼睛裡布滿血絲,顯然過了個不愉快的夜晚:
“辛紅辣椒在哪?”
“沒禮貌。”我拍了拍他的臉頰,“你的「早上好」呢?玉子阿姨小學時候沒有教過你,别人跟你問好時要回應嗎?”
音石明似乎想瞪我,但他根本不敢與我對視,隻能瞪着空氣,嘴唇神經質地顫抖,但還是頑強地說出了話:
“我根本沒有和你作對的意思,吉良吉光。我們同為替身使者,是更加優秀的人類,難道不應該互相幫助嗎?”
“我們倆——和把我們變成這樣的虹村形兆,和東方仗助、虹村億泰那兩個臭小鬼都不同,我能感覺到,我們才是相似的,對吧?”
相個鬼似!
我有一瞬間想罵人,但我忍住了,沒有崩掉人設,隻是深沉地歎了口氣:“你真讓我失望,學長,我以為你能夠理解的。”
“……什麼?”
“當你用辛紅辣椒殺掉第一個人的時候,不就已經放棄了普通人的常識了嗎?”
“......”
“在普通人的世界裡,涉及生命的事情,無論多大的仇怨,都該交給法律裁決,而如果你放棄了信任法律,選擇自己處理,你就得承擔法律的審判——或早或晚。”
我十指交握,笑吟吟地看着他,
“但是,替身使者是沒有這樣的煩惱的。
“隻要擁有替身,隻要你不是無可救藥的傻瓜,就擁有完美犯罪的權力,正義的獵犬即便追到你腳邊,也隻能悻悻而歸。
“你無所不能,你随心所欲——但不要忘記,對你如此,對我也是如此。
“你明白随心所欲的意思嗎?學長?”
我取出貼心的玉子阿姨放在床頭的水果刀,又從果籃裡取出一個蘋果,又把它放到音石明還算光潔的額頭上,以頭顱為案闆,舉起水果刀,用力捅了下去。
咔嚓。
刀身沒入,險些戳破他的皮膚,果肉被劈成兩半,汁水濺到音石明的唇邊、鼻尖、睫毛上,甚至眼睛裡,他卻不敢眨一下眼,瞳孔渙散,雙唇微張,急促地喘息着。
“——就是這樣。”
我漫不經心地取出一半果肉,也不管大小是不是會把音石明嗆死,就塞到他嘴裡,
“我選擇切蘋果或者不切,殺你或者不殺你,這兩種選擇,在普通人的世界裡,是有區别的,但對于替身使者來說,并沒有多大的差異。”
“……”
“你不應該問我為什麼要對你做這些,而是要問問你自己——我有什麼理由不對你做這些?
“很顯然,你所謂的同伴論,無法說服我。你的替身落到了我手中,你的本體孱弱無能,你既沒有可觀的收入,也沒有耀眼的才能,人脈慘淡,前途無光。
“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與我坐在同一張談判桌上?”
“我……”
“噓,謹慎回答哦,學長。”我拿沾着蘋果汁水的刀面抵住他的嘴唇,“我已經給了學長一個晚上的思考時間了,如今是破例加時,如果學長還是沒有想出答案的話……”
“……我會非常、非常失望的。”
在我說完那段話後,就不再理睬音石明,開始雕起了蘋果,許久沒有進行果雕,技術也沒有退步太多,玉子阿姨回來前,我已經雕出了三隻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