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為了錢,那又是因為什麼,他要跟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見面的異國親戚打探情報呢?
有了這樣的懷疑,我幹脆岔開話題,一改此前的打太極方針,直接用“财産”這個要素刺激他。
也不知道汐華初流乃是察覺到了還是沒有,他鎮定自若的談話節奏并沒有被區區幾億日元的固定資産打斷,也沒有掩飾自己貧困潦倒甚至連學費都快交不上了的慘烈現狀,在我再接再厲地試探下,汐華初流乃順口說出“想省錢買輛車”的願望,可也僅止于順口一提——他還是想打探消息。
所以……錢不是重點嗎。
這非但沒讓我感覺輕松,反而生出了某種陰暗的預感。
我支着下巴,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想象着意大利那邊純徹的黑夜,幽幽地歎了口氣。
電話那頭的少年停下了言語,他似乎在斟酌着措辭,最後選擇用關切的語氣問道:“您怎麼了?”
“我在想,”我撥弄着空杯子,慢悠悠地說道,“正常情況下,你在意大利,我在日本,我們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對吧?”
“……”
“對一個素未謀面、這輩子也很可能見不着的人,花上這麼多時間來繞着圈子試探,而且到現在還沒有失去耐心——這說明我們都有維持這通電話的理由,是這樣吧?”
他似乎領會到了我的意思,給出了…明确的答複:“是的。”
“那麼,你應該也能意識到,繼續這樣遮遮掩掩地說話,我們都讨不了好,達不成自己的目的。”
“您的意思是?”
“你對我有些警惕,為什麼?”
“我不否認這一點。”開誠布公後,汐華初流乃對我的态度明顯冷淡了下去,但依舊禮貌地用着敬語,“可你既然意識到了,也應該明白,出于‘某種原因’,我無法信任你。”
我也沒生氣:“那就換個方式:由我來猜測你的目的,你可以根據我的陳述方式,來判斷我是否可信,如果你沒有找到疑點,那我們就暫時達成合作,如何?”
我沒有等他回應,又補充道:
“這已經是考慮到你那邊可能信息不足,我才退一步的,即便我是個危險人物,你也能得到更多信息,應該也不虧吧?”
“我同意。”
我給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
“初流乃,我和你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柳子,所以你想要維系通話,從我這裡試探情報,肯定也與柳子有關。其實我最開始還以為是柳子她欠了賭債,你為了還債盯上了她分給我的财産……”其實我是懷疑這個表弟自己财迷,但我當然不會對可能的合作對象說得這樣直白,“但通過和你的對話,我已經排除了這點。”
初流乃沒有說話,隻能聽到清淺的呼吸聲。
“按照常理,除了金錢相關的問題,我對你而言也沒什麼價值了。就算柳子她招惹了□□,我遠在日本,隻有傻瓜才會覺得我能幫到你們,初流乃,你不是傻瓜,所以——”
我緩和了下心情,用盡量平穩的語氣問道,
“柳子身上發生的事,無法以‘常理’解釋。”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停滞了數秒,我乘勝追擊:
“你是因為柳子的‘異常’來試探我的,對嗎?”
汐華初流乃沉吟了數秒,給出答複:
“您打電話給母親,也與此有關。”
這算是默認了“異常”,也默認了“合作”,總算推進談話更進一步的我心情卻越發糟糕,有種第二隻靴子落地的感覺。
汐華佐和子那個廢物女人……
我往椅背上一靠,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給予了我初步的信任,初流乃開始以平淡的語氣陳述最近發生的事:
“母親從日本回來後,起初并沒有展現問題,甚至直到她将手機交給我,讓我幫她處理一些人際關系的時候,我也沒有覺得奇怪。”
處理人際幹系……天,柳子不會是讓兒子幫忙處理糾纏她的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