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給出我的答案,一方面是不想回答,另一方面,攻擊再次襲來了,我用辛紅辣椒探測到的。
青蛙王子轉播的媒介能夠是任何物品,而現在擁有辛紅辣椒探測能力的就是我,這一技能我已經用得越來越熟練了。
雖然替身也是超能力,是我靈魂的表達,但用替身使用能力,和親自使用能力,感受還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我并不理解其中的原理,卻隻要一“想”到,就能通過偵測微小電流,描摹出周圍活躍的生命,流動着能量的黯淡路燈,藏于地下的電纜,成分混雜的地下水……
而就在這種奇妙的狀态下,我感受了幾團怪異的、在移動的生命體。
它們體内的電流與人類及其他動物的生物電差距甚遠,更像是某種結構簡單的機械在電的驅動下運作——隻不過這裡提供的電更小,之所以知道它是生命體,是因為它們正在地下,朝我和喬魯諾包圍過來。
我沒說話,拽了下喬魯諾的衣袖,回想起白天考察出來的結果,計算着距離。
就在離得最近的生命體隻差兩米的時候,青蛙王子再次擲出金球,快速彈跳着的黑金球體甫一碰到地面,覆蓋的岩層忽然塌陷,它連續跳動了五次,每一次擊中生命體的正上方,地表就猛地坍塌,發出劇烈的聲響。
而喬魯諾沒有猶豫,他循着金球的移動方向,用力扔出了幾十塊小石子,石子們在空中紛紛化為某種蟲類,向着坑洞内撲去。
這是一種名為“射炮步甲”的昆蟲,它體内貯存着有毒醌類與過氧化氫,會在遇到危險時于體内激烈反應,然後射出有毒高溫液體攻擊敵人。
顯然,限于昆蟲體型,這液體對人這樣的大型生物最多起到毀一點容的效果。可隻要條件合适,它們也能成為導.火索。
根據我白天的實地考察,以及去圖書館找來的小鎮地圖變遷,我知道這片墓地曆史上曾經是工業區,進行過多次開發,可惜随着泡沫經濟引來的平成大蕭條,大量工廠倒閉。甚至整個工業區都被遺忘在了曆史廢墟裡,變成了一片墓地。
可舊時代遺留的電纜,為了開采地下水鋪設的管道,在新時代并未移除。盡管它們已經年久失修,這一片地區的路燈隻亮着幾盞。
但……目前正全力開發商業區、重振本土經濟的政府顯然沒有太多精力去關注人煙稀少的郊區荒地。
而這就意味着,這裡有着因開采地下水而脆弱的土層,有年久滲漏的水管,有因接近水源而易受腐蝕的電纜,再加上地面塌陷時砸下來的碎石,已經達成了幾十隻射炮步甲也能催化引爆的條件。
“砰!”“砰!”“砰!”
射炮布甲們剛一落入坍塌的坑洞,爆炸聲便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
五隻地下怪物裡,隻有一隻的“電流”沒有消失,還保留着微弱的反應!
我指向了它的方位,喬魯諾的黃金體驗迅速奔去,不斷延伸的藤蔓探入地面,“打撈”出了一個灰撲撲的東西。
隻一眼,就能确認這正是方才意圖偷襲喬魯諾的生物,但并非我們最初想象的僵屍,更像是一堆肉塊拼合而成的東西,它沒有頭發,整體皮膚死白發青,而五官狀似齊全,仔細一看,卻能明顯感到怪異,宛如扣出不同人的臉的部分,綠色的眼、藍色的眼,粗大的鼻子、小巧美麗的唇瓣,強行湊到一起,邊緣不貼合的部分發生了歪曲變形,以至于頭部不像是橢球型,更像是一個葫蘆。
它張着嘴,試圖擡起手,但它的動作就像驅動它的電流一樣微弱。
喬魯諾皺了皺眉,他蹲下身,用黃金體驗觸碰了它,然後對我搖了搖頭:
“這不是‘人’。”
擁有将無生命物體轉化為生物能力的喬魯諾的說法顯然具備權威性,而辛紅辣椒的探測能力也是這麼告訴我的,比起生物,它更接近機械,或者說,漫畫裡的那種煉金産物。
我剛想對它使出最後一擊,再把它裝進青蛙王子的儲藏室裡帶回去研究,它突然開口了。
“救——救救我。”
妙齡少女般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幽暗死寂的墓地裡響起,讓我控制不住地頭皮發麻,
“好痛,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
組合成臉部的那張少女的櫻桃小嘴,卻因為枯幹蒼白顯得有些恐怖,喬魯諾在我之前開了口,他聲音沉着冷靜,又帶着些許安撫的意味:
“你遇到了什麼?”
“我遇到了……好恐怖!不……我遇到了……我遇到了……”
“少女”的嘴唇開始發顫,她似乎陷入了強烈的恐懼中,左邊那隻綠色的、略帶妩媚的眼睛開始流淚。
我強壓下内心的波動,語調柔和地說道:
“不要緊張,壞人已經不在了,你可以慢慢說。”
她張大了嘴,像是在驚恐呼叫,吐出紫色發黑的舌頭,我本以為下一秒能聽到某個名字,可她的嘴巴忽然又閉上了。
不僅如此,她臉上的驚恐逐漸散去,擰緊的眉宇緩緩松開,嘴角露出歡悅狂熱的弧度。
那怪異的五官第一次“和諧”了起來,不同人的肉片在某種情緒協調下獲得了“共鳴”,它們齊聲合道:
“我遇到了!仁慈的神!”
“偉大的神!”
“智慧的神!”
“冷酷的神!”
“他判決我的命運!”
“他指引我去——”
它們說到這,像是沒電了的電動人偶般,戛然而止,表情凝固在了狂喜之中。
青蛙王子的腳蹼伸入了它的體内,在大約是心髒、且讓我之前感應到“電”的地方,挖出了一隻已經死去的蝗蟲。
這反倒是今晚最不奇怪的發現了。
我和喬魯諾都沉默了一會,然後喬魯諾開口道:
“看起來,這件事裡還有一個‘他’。
“既然這些人偶與佐和子阿姨有關,那這是佐和子阿姨借它們的口說出來的話嗎?”
我依舊沉默。
我所認識的,與佐和子關系密切的男性的“他”,隻有吉良吉影和吉良吉廣。
但佐和子對我兄長隻是單純的愛屋及烏,至于對我父親,那是純粹黏膩的“愛”,是對人的愛情,而非對神的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