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些煩躁,一鏟子下去不知道碰到了什麼機關,泥沙裹着你們和那些人陷入下去。
應對突發事件這種經驗早就爛熟于心。
你就地翻滾幾圈捂住口鼻放出了迷香。
既然如此,幹脆現在一網打盡。
你極快吃下解藥站在洞口吹響哨子,向賽諾示意風紀官可以行動。
“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聲回蕩在神廟内,你猛地看向本該昏倒在地的領頭,他竟然還能站起來,但是卻沒有任何想要逃跑或者反抗的動作,隻是瘋狂地笑着。
你看着賽諾帶着風紀官趕來,皺着眉走過去廢了他的手腳,掐住他詭異笑着的臉。
“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嚣張。”
你心知絕對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要我幫忙嗎?”
賽諾趕到你身旁詢問道。
“哈、你們以為,這就要結束了嗎?”
領頭看着賽諾,嘴角咧得越來越大,幾乎到撕裂的程度。
“這裡早就埋好炸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骨碌碌轉着眼珠嘻嘻笑着看向你。
“我早就發現你這隻老鼠了,嘻嘻,你很聰明,但是沒關系,那些人都沒有防備呢,全部喝下了藥劑。”
“馬上、你們這些人就會成為,我們偉大的神,第一批獻祭給祂的祭品!!”
“這神廟,将以絢麗的火光迎來它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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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
領頭顯然已經陷入癫狂,你不由松開掐住他的手,倒退一步,滞澀的大腦艱難地消化着這癫狂之語下的危機。
賽諾被你用力掐住了手臂,他看見你緊縮的瞳仁與蒼白的面色。
以及你顫抖緊促的話語。
“炸藥!那、些人身上有引爆炸藥的藥劑!”
“這裡不能待了快讓風紀官接應他們出去!!!”
賽諾目光一凜,他反手握住你忍不住顫抖的手,讓你鎮靜下來。
“來得及,現在先将他們送出洞口。”
你看着他緊緊盯住你的楓紅眼眸,深吸一口氣點頭。
現在這個神廟中清醒的隻有你和賽諾,以及那個被你廢了手腳的領頭。
你不再去管那個還在癫狂笑着的瘋子,和賽諾動作迅速地将昏迷的人全部送到洞口。
接應的風紀官速度極快地趕來,将喝了藥劑的人與犯人帶離這個神廟的洞口,趕往阿如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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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這個藥劑很明顯需要時間進行反應,你們搶在時間前将人全部送走了。
你靠在扶住你的賽諾身上,疲累地閉上眼睛走向洞口。
“喂,大風紀官大人,”繁重的任務完成,你松了一口氣,用着戲谑的語調打算調侃一下賽諾,“這樣效率太低,你不如抱……”
在賽諾抿着唇角低頭有些乖巧地打算彎腰抱你時,你突然聞到了一股甜膩的仿佛腐爛果實的氣味。
〔你……身上好香。〕
〔喝點這個吧,能恢複體力的。〕
原來……那個就是藥劑!
“跑!!!”
你一把将賽諾朝幾步之外的洞口推去。
那雙執行任務時無情的眼眸
那雙平靜看着畏懼他的人的眼眸
那雙月色下難得羞澀的眼眸
那雙此刻恐慌顫動的眼眸。
你感受着洞穴内的震動,在最後,隔着紅綢看向那雙黑夜中守護你的眼眸。
對不起,
來不及了。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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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便崩塌的洞穴,飄揚的沙塵好似幻夢的布景,阻隔了夢外之人的窺探。
送完人趕回來的風紀官被突然的地動摔倒在地,待他們趕去神廟的洞口,隻看見煙塵四起中,大風紀官跪在廢墟之上,不斷挖開能吞噬生命的泥沙。
“賽諾大人……”
風紀官們見賽諾不顧快要見骨的十指,執着地挖出一捧又一捧的沙子。
出聲那人被同伴搗了一下腰腹,才恍然地快步跟着同伴走上前幫忙。
他第一次看見賽諾大人臉上堪稱偏執的神情,灰塵沾染着他的臉與發,眼下卻有着幹涸的印痕,竟将那偏執都染上一絲脆弱。
風紀官們跟着賽諾沉默不語地挖着崩塌的廢墟,可是越往下,賽諾的紅眸越深。
已經失去痛覺的手克制不住的顫抖着,他分不清這深色的沙是被他的血染紅的,還是,在最後仍笑着擡頭望着他的人……
那時你看向他的眼睛裡是什麼?
他看不見。
你想要對他說什麼?
他聽不見。
深色的沙吞走了滴落在上的水,幾瞬便消失不見,悄無痕迹,如同被埋在其下悄無聲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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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太久了。
風紀官的體力都很好,但連續運了那麼多人又挖了許久的泥沙,此時也累得擡不起手。
可他們不能也不應該停下。
賽諾的十指幾乎快要廢了,他又撐着赤沙之杖繼續向下挖着,哪怕這個深度明顯代表着了一些不願被人相信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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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諾大人!賽諾大人——”
有人叫他
誰在叫他
他在幹什麼
對……還要挖……
還要挖得更深一點,更深一點……
賽諾機械地揮動着手裡的武器,直到被人制住了手,混沌的大腦才清醒過來,那雙紅得近乎滴血的眼眸迷茫地看向來人。
“……大人…活…地洞……找到……”
什麼意思
聽不清……
“那位大人還活着!!”
風紀官幾乎嘶吼着說出了這句話,面前眼神虛焦的賽諾終于破開了蒙住大腦的迷霧。
他朝着迷霧的出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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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自己命真大。
你沒想到自己還能睜開眼睛,心态好得調侃着。
能看見陽光的感覺真好。
還能見到賽諾漂亮的紅眼睛,真好。
你在神廟坍塌時幸運地滾到了一處比較穩定的位置,也虧得風紀官們一直在幫忙,不然你就不能被壓死而是憋死了。
但是現在,你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沒醒。
賽諾的眼神好像要殺了你。
“诶诶诶我是傷員!傷員!!”
你被他緊緊抱進懷裡,好像要将你與自己融成一體。
“你沒事……”
賽諾的聲音啞得好像一年沒有說話,濃烈的情緒就像沸騰的水上的氣泡,快要炸掉他的大腦,最後說出口的隻有這他最慶幸的三個字。
“好啦,”你聽着他的聲音,伏在你身上的顫抖,連骨骼都在顫動,“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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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宕起伏的任務終于結束了。
須彌城的人們安居樂業,并不知曉那悄無聲息發生在沙漠的危機。
他們隻交談着最近的趣聞。
“那位大風紀官怎麼沒有出任務了?常在須彌城碰見他,吓得我最近心髒都有點不好了。”
“聽說休假了。”
“欸,是不是……跟住在商業街那位姑娘有情況了……”
“極有可能!我上次去沙漠調研,遠遠看見他們抱在一起……”
“噓——噓!”
八卦的人馬上噤聲,身後走過三三兩兩的風紀官。
風裡還能聽見他們小聲的餘音。
“你說賽諾大人什麼時候能請我們喝喜酒啊?我看這進度我都急死了……”
“我看快了,賽諾大人都要住進那位大人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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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服飾為了适應白天炎熱的氣候,總是輕薄暴露的。
可這防不住夜晚急降的溫度。
賽諾抱着懷裡的人,手僵硬地抓握了一下。
肌膚緊緊貼在一起,你無力地将腦袋擱在他的肩窩處,吐息間帶着高燒帶來的灼熱的氣溫,好像要将你們二人一起融化。
發燒的人總是怕冷,你無意識地将自己縮進抱着你的熱源身上,手腳都纏在其上妄圖汲取更多的溫暖。
“!”
賽諾有些手忙腳亂地制住你亂摸的手和胡亂纏上他腰間的腿,寒涼的夜裡都熱出了一頭汗。??最後大風紀官臉頰绯紅被你按在地上充作人肉發熱墊。
幸好風紀官們都默契地在離你們較遠的地方紮營。
彎月高懸,映着毫無睡意人的眼眸,賽諾聽到你因為難受而發出的呓語,遲疑地像拍小孩子那樣拍了拍你的背。
手掌下傳來的溫熱觸感讓他不自覺輕顫着,他忍不住将耳朵貼在你的脖頸上。
隻有聽見你脈搏的跳動,血液的流動,均勻的呼吸,他才有你還活着的實感。
“沒事了。”
極盡溫柔的話語,除了月色與風,誰也沒有聽到。
不過沒關系。
在之後,他還能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不用去猜你的眼睛,你的話語。
他能看見,能聽見了。
想要聽見的話語,想要告訴你的話語,透過你不會拒絕的眼睛,全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