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拘留室的門鑰匙？”

“我撬開它隻要十秒。”

“你對這很熟嘛。”

“我今天上午才被抓進來，但是之前到後門送過好幾次外賣。”

送外賣的小孩是撬鎖熟練工，合理。

“所以……你要我幫你引開後門的警察？”

“沒錯，”艾德鄭重地看着布魯斯，“你假裝肚子痛，廁所在前面那邊，你在大廳裡拖一下，我到了後門的時候會發出動靜，他們肯定會優先抓逃跑的，你就趁機跑出來，我們到後街面包房的天台集合，我幫你把手铐弄開。”

——聽起來如果他悄悄跑了你就完蛋了。

是我們，我們就完蛋了。

——那倒不會，你完蛋了的話他可以帶我出去的。

啊？誰？

艾德還在用真摯的眼神看着他，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孩子眼神卻那麼固執，晶瑩的藍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透亮，布魯斯這邊難以抉擇，腦子裡又亂糟糟的，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不，他的頭也許有三個大。

“我知道你會懷疑我，”艾德看布魯斯沒有回應，主動開口說道，“我隻是有必須出去的理由。”

“你聽說過藍西藥業嗎？韋恩手下的制藥公司，宣稱自己研制出了最新的抗癌藥物。黑面具搶了他們一大批貨物，就放在我天天送外賣的倉庫裡。”

藍西……還真有點耳熟……

——黑面具的箱子上有這個企業的标志。

啊！對，在那些裝着藥劑的箱子上确實有這個标志，不過那不是毒品嗎？

“我送外賣的時候聽他們聊天扯皮，大人總覺得小孩什麼也不懂，就當我不存在一樣聊起了這個藥，所以我才知道這個藥的神奇功效，趁着白天送外賣提前看好路線，記住東西的位置，然後晚上偷偷溜進去，偷走了一支。”

“你……因為被誤會販毒才抓進來的？”布魯斯有點不解。

“嘿嘿，”艾德突然笑了，“你也知道那是毒品，怎麼就我不知道呢？”

“……”

“那可是治療癌症的神藥啊，”布魯斯看到艾德扯了一下嘴角，眼神有點神經質，“我拿到手後一路從倉庫跑回家，我從沒有跑得那麼快過，我親手給奶奶注射藥劑，看着液體全部進入奶奶的胳膊……我牽着她的手，告訴她馬上她的病就好了，我就在她身邊幸福地睡着了。”

“……艾德，你不必……”

“然後第二天，警察說……奶奶被謀殺了……”艾德慘淡的笑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拳頭緊緊地攥着，“兇手就是我。”

“艾德……”布魯斯嘴裡有點發幹，“這不是你的錯……”

“當然是我……當然是我的錯……”艾德低聲說着，布魯斯感覺他的情況不太妙，但是艾德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眼睛灼熱的盯着他，“是我的錯！我知道那是黑面具的人，但是我居然沒有報警！不，不，我居然沒有殺了他們！我還和他們一樣變成了偷東西的壞人，這是報應！”

“艾德！”布魯斯大喊一聲，希望喚回他的理智，“這不是你的錯，你還是個孩子，這絕對不是你的錯。”

艾德熱切地拉住布魯斯的手，“真的嗎，布魯斯，真的不是我的錯嗎？”

布魯斯嘗試性地環住艾德的肩膀，确認他沒有抵抗情緒後一下一下輕輕拍着艾德的後背，“這不是你的錯，你隻是想做好事，這不是你的錯……”

“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我的錯……”

艾德低聲重複了好幾遍，眼睛始終看着布魯斯，像是想要确定他的表情。布魯斯保持着堅定的神情，溫柔的肯定他，“這不是你的錯。”

“那……”艾德緩緩問道，“這是誰的錯？”

“……”

布魯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很明顯艾德逃出去就是要報仇的，一開始他自責的樣子不是作假，恐怕艾德是打算和那個倉庫裡的人同歸于盡。

現在告訴他任何一個名字都隻是在給男孩指一個前往絕路的方向，但是難道不回答艾德就沒有目标嗎？

艾德會去找倉庫裡的人報仇，如果他能活下來，布魯斯相信他會去找黑面具，如果他能殺了黑面具呢，下一個會是藍西藥業嗎？

布魯斯幾乎已經看到艾德注定的結局，幼小的身體下血淌了滿地，藍色的眼睛在槍口下失去神采……布魯斯閉了閉眼，沒有任何辦法嗎，能讓一個孩子放棄複仇的辦法……

“蝙蝠俠，”鬼使神差地，布魯斯脫口而出，“都是蝙蝠俠的錯。”

“什麼？”艾德很明顯沒有反應過來。

“是蝙蝠俠的錯，”布魯斯咀嚼了一下這句話，很肯定的點點頭，“蝙蝠俠消失了，抛下這座城市，所以罪犯才有機會傷害我們。”

“這、這怎麼會——”艾德下意識想反駁。

但是看到對方已經從那種神經質的狀态抽離，布魯斯的目的也達到了，直接打斷了艾德，“我答應你，我們一起離開。”

“真的？”艾德相當驚喜。

“出去之後去找蝙蝠俠吧，他應該為自己的錯誤負責。”布魯斯摸了摸艾德的黑發，然後突然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滾——

“哎呦！痛……好痛——！”

警察聞聲而來，在拘留室門口叫罵，“幹什麼呢小子！”

“我……我肚子好痛，我感覺……我、嘔——我要死了……好痛……”布魯斯在地上顫抖着，身體蜷縮在一起。

“别讓他吐裡面，把他揪出來！”

門被打開了，兩個警察守在門口，兩個警察進來七手八腳地把他扯出去。

“嘔——”布魯斯挂在一個警察身上，相當用力的擠壓自己的喉嚨，雖然什麼都沒有吐出來，也把警察吓的夠嗆，一蹦三米遠。

四個警察圍着他，卻不敢靠近，用警棍推着他向廁所走去。

布魯斯一路發着癫，餘光卻一直注意這艾德那邊，看到他把拘留室的門撬開之後，布魯斯突然沖着那邊大喊，“他要跑了！”

警察急忙回頭，正好看到剛剛跨出監室的艾德。艾德難以置信地瞪了布魯斯一眼，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向後門狂奔，一夥人又着急忙慌地去追艾德。其中一個警察反應過來要有人看着布魯斯，轉過身時就看到布魯斯已經跑遠了。

警察追了兩步，但是這個警局本來就小，布魯斯跑了兩步就已經到了門口，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和艾德的眼睛對視——

——騙子。

布魯斯最後看了一眼被警察按在地上的艾德，轉身爬上了對街的窗沿。

僅管在心裡心裡說了一萬句抱歉，布魯斯也知道艾德不可能原諒自己。但是他不能讓艾德出去，精神狀态不穩定的艾德很有可能出去就和黑面具的收下同歸于盡——不，更有可能的是被他們殺害，那是個才到他腰間的孩子，世界的惡對他來說太多了。

但是布魯斯會去做的，他會讓惡人付出代價，幫好人洗刷冤屈，讓善惡各歸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