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耶路撒冷城坐落在第四天，它白色的城牆寬廣而顯得一絲不苟，皎潔的珍珠鑲嵌在水晶的城門上。

路西法走在城中精金做的主幹道邊，兩旁流淌着生命河的河水，清流波光粼粼如水晶。耶路撒冷城内隻允許步行，整個城池頂端被一層能量波所籠罩，它使得空中呈現出一片絢爛的星河。

就在不久前，烏列爾風塵仆仆從塔爾塔洛斯回來了。據說加百列在第一天見到他時差點認不出來——他的六隻翅膀都仿佛被染成了灰黑色。

烏列爾神情厭厭，這一趟并沒有讓他探尋出多少深淵的用處，倒是為了繪制深淵的地形圖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于是在加百列的擔憂中，烏列爾隻身去至高天見神。據說是在神殿中那個像牛奶的聖池裡泡了一下，他的翅膀才得以複原。

出于對塔爾塔洛斯的興趣，路西法便來到第四天找正在休息的烏列爾。

街邊建築潔白的穹頂下有不少靈體進進出出，他們看到路西法經過，無一例外地停下了工作和交流，對他行注目禮，在他看過來時又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路西法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态度，但次數一多便習慣了。他順着生命河流往城中心的神殿走去，對周圍的視線視若無睹。

看着撒拉弗的身影走遠，智天使瑪特爾①感歎：“他真漂亮。”一旁金發的同伴瞟了他一眼，給了個“你真膚淺”的眼神，然後重新整理起手上的記錄。

倚在門口的瑪特爾不在意，他轉頭對萊茵内爾②說：“我決定了，一定要想辦法調到第五天工作。”他的同伴敷衍地點點頭，回道：“在這之前，你還是把别西蔔大君要的新生天使的名單送過去吧。”

耶路撒冷城的中心有一座神殿，它專為造物主而存在，盡管祂未曾住過。四面八方的生命之水都從神殿中的寶座下流出，淌到城内的各個方向。

而生命之樹就種在神殿的後花園，在一條河流之上。它的藤蔓攀爬過橫跨河水的白玉架子，架子镂空雕琢、直沖蒼穹，生命樹的枝條順着它往上遁入虛空。白光四射，華美無比。

路西法來到時，有幾個剛從生命樹誕生的小天使在嬉笑玩鬧，米迦勒坐在生命樹下笑着看他們，烏列爾則是随意地躺在草地上，任由小天使将花環蓋在他的臉上。在他們旁邊，還有一個銀灰色頭發的智天使正拿着一本記錄冊記着什麼。

小天使們都是孩童模樣，他們無憂無慮地穿梭在花草中，互相追逐，風偶爾帶起靈極輕的身軀，在草地上滑翔，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這些初生的靈有些帶翼有些不帶，他們長大後會成為大天使——成熟的靈體，然後為神工作、奉獻自己。想到這裡，路西法蓦然停下腳步；一個小天使正好跌跌撞撞地飄到這裡，他看着身後的玩伴沒注意到路西法，轉過頭時吓了一跳。

圓潤的小臉似乎能掐出水來，金色的卷發蓬松，小天使規規矩矩地站好，行了一個禮，然後用清脆的奶音說：“日安，殿下。”

殿下？路西法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去玩吧。”小天使不敢停留，看了他一眼後跑得飛快。

這真是個好稱呼，路西法想。他走向兩個兄弟，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阿卡西記錄上看過的一段話：

「當宗教組織成為封建制度的中心，就給它繞上了一圈神聖的靈光。它按封建的方式建立教階制，并成為最有勢力的封建領主。若想要把封建制度成功擊敗，就必須先摧毀它這個神聖的中心組織。」③

将這段話甩開，路西法來到生命樹前。看到他走過來，烏列爾把臉上的花環拿起，說：“看來還是有比我看起來更可怕的。”而米迦勒則有些激動：“我的兄弟，你終于舍得來看我了？”

不理會他們倆的胡言亂語，路西法看了看米迦勒，問：“那稱呼是你教的？”

米迦勒迷惑了一瞬，然後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便說：“那個啊，是那些智天使們尊敬我們，硬要稱我們為‘大君’，尊稱‘殿下’，幹脆也教給小天使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