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絲的眼皮跳了一下：“是麼……”她其實沒有那麼恨亞當，倒是覺得離開伊甸園對他們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但不知從何時起，地獄裡的那些魔鬼似乎都相信亞當對她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以至于看她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憐憫，就連别西蔔都沒有再到她面前對她冷言嘲諷。

而且比起人類始祖被掃地出門，她更關心另一件事。

“路西法回來了？他現在在哪？”莉莉絲問。

貝利亞深藍的眼珠子轉了轉：“為什麼我要和你說這個？除非……”他好奇地湊近女人，“告訴我為什麼你要直呼撒旦的名字。”

莉莉絲往後縮了縮：“……可這就是他的名字。”

堕天使點了點頭：“我知道。但你一直都這樣，上次别西蔔就糾正過你。你要知道，如果你真想在這裡待下去，就要守這裡的規矩。”

“呃……撒旦陛下？”

貝利亞笑眯眯地說：“這就對了。”莉莉絲剛松了一口氣，結果下一刻就聽見他的聲音：“不過，你還沒有告訴我原因呢。”

見她說不出話，魔鬼又恢複了天真無邪的樣子：“開個玩笑，其實我知道。”

女人的大腦有些宕機，她眨了眨眼睛：“……什麼？”

貝利亞的目光從她身上離開，他摸着自己的黑發，無所謂地撇了撇嘴：“撒旦現在可能還在第九獄，說不定和别西蔔在一起，你見不到他的。”

莉莉絲回過神來，她轉身下床：“你能帶我過去麼？”

貝利亞依舊沒看她：“你還不了解深淵的可怕，在那裡神的祝福也救不了你。待在第一獄是你最好的選擇。”

莉莉絲看向他：“沒關系，我求死不得。”

魔鬼停頓了一下，突然有些疲憊地躺了下去，盯着天花闆：“行。隻要你不後悔。”

女人聽後雀躍地把鞋穿好，很快地朝門口走去。貝利亞慢吞吞地起來，然後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誰知剛拐出殿門，她便被一道亮光驚到，險些向後摔倒。好在有股力量扶住了她，這才站穩腳跟。

她定睛一看，魔王正站在她眼前，手裡提着一盞正在發光的手提燈，雙瞳在光線中折射出幽紅的光彩。這時貝利亞也從房裡走出來，看到撒旦時着實吃了一驚：“這來得正好，你不用去尋死了。”

路西法聞言瞧着他，貝利亞在他開口之前趕緊說：“我先去工作了，再見。”說完飛快地遁走。

莉莉絲震驚于他開溜的速度如此之快，反應過來時順手接下了路西法塞過來的一個東西。她低頭一看，是那盞燈，裡面是一塊發着瑩瑩藍光的水晶。

隻聽魔王說道：“這是近期第九獄發現的一類會發光的礦物，雖然會批量制作成照明工具，但他們有些并不會使用。你若是在地獄裡行走，就拿着這個吧。”

莉莉絲舉起它晃了晃，卻被另一處吸引了注意力：“你……受傷了？”

在燈光下，撒旦右側臉頰靠近眼睛的地方有一道灼傷，黑紅的血液微微滲透，就如精美的瓷器布上了血色的裂紋。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皺着眉頭說：“小傷而已。”

莉莉絲望着那道傷痕，踮起腳尖伸出手想觸碰它，卻直接被魔鬼面無表情地打開。

路西法沒有再看她一眼，轉身往回走去。女人看了看自己被揮開的手，提着燈追上他。

“是誰幹的？加百列殿下？拉斐爾殿下？還是……米迦勒殿下？”

路西法停下了腳步，莉莉絲明白了：“是米迦勒殿下，對嗎？”

撒旦的身影一大半隐沒在黑暗裡，莉莉絲隻能堪堪不丢失他的蹤迹。他回過身，愠怒地看她，瞳中似有噴火的岩漿。“這和你又什麼關系？”他冷漠地說。

女人絲毫不畏懼地同他對視：“我隻是在關心你。”她輕輕眨了眨眼，任由微光揉皺她的神色，“如果你能把傷治好，那就治愈它吧。”

路西法沒有說話，他有一瞬間的錯愕。

深淵的黑暗是如此悠長，沒有盡頭；它會吞噬許多過往，也會包容諸多傷痕。那些表面上的痕迹很快就會過去，但留在心上的傷口還能痊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