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結束的牧野往家走,好幾次因為天黑走錯路,靠着白日裡的記憶勉強摸到孫家。
那個死去的孫家小子屍身被牧家人帶走,而他這個假的牧家人則是被抛棄。
也不能說抛棄,隻是各自回到原本的家庭罷了。
牧家人對于孫婆子調換孩子自然不滿,但暫時沒有懲罰她,牧野了解牧家人,他們肯定會為死去的骨肉讨個說法,就是還沒商定出結果罷了。
“回來了。”
孫婆子拎着一個燈籠出來,站在門口想笑,但是剛死了兒子,她笑容帶悲,看起來怪異極了。
牧野隻點點頭,他一向沉默寡言。孫婆子跟着他來到東屋,就是孫家小子死了那個房間。
“别住這了,你住西屋,我去住庫房。”
隻有兩間住人的房間,牧野覺得自己還年輕而且不害怕,住東屋沒問題。
孫婆子見他不答話,讪讪的笑:“牧家把你教導的很好。”
當時那兩個牧家人說了,牧野作為牧家分支最優秀的孩子,幾乎傾注了整個分支的所有資源。
不負衆望,牧野從小就展現出與衆不同的聰明,可謂是天之驕子。
後來呢?
後來族長想要把牧野送去主支,便把牧家心法交給他,讓他刻苦訓練,到時候不會給牧家分支丢臉。
牧野也确實照做,他被捧着慣了心性高傲,認為自己肯定會練成。
可誰都沒想到,牧野會走火入魔。
當被人發現是,牧野七竅流血躺在地上,去了半條命。
也因為這件事,衆人懷疑他的血脈,所以才會來這裡調查。當看見孫婆子時,牧野就知道真相如何了。
因為他和孫婆子長的有五分像。
怪不得他一直覺得自己長的不像牧家爹娘,原來他就不是牧家人。
現在好了,一切回到正軌。
牧野,或許,他現在應該叫孫野。
“我住堂屋。”牧野說了一句後就轉身去堂屋,随便用凳子拼湊出個躺人的地方,鋪上被子就能睡。
孫婆子似乎有話和他說,但嘴唇嚅動幾下不吭聲了。
就在孫婆子要進屋時,牧野忽然問話。
“他是怎麼死的?”
大半夜突然說這種話,孫婆子像是被吓到了,瞪大眼睛看他。
好半響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聲音顫抖道:“他……他是被邪祟……”
“嗯,知道了。”
牧野躺下,許久之後才睡着。
翌日起來收拾好,身上的粗布衣裳其實穿着不适應,但既然他不是牧家人,就不能再受牧家恩惠。昨日就把衣服什麼都脫了,分文沒有,徹底脫離牧家。
這份酒樓夥計隻是過渡之計罷了,牧野并沒有打算長幹,得想别的掙錢法子。
到的時候,那個叫宿星的小少年已經來了,正幫廚子搬東西。看見宿星細弱的胳膊去推滿是菜的闆車,牧野擰了下眉。
然而片刻後,牧野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在原地。
瘦弱的小少年,輕而易舉的推起闆車,甚至能空出一隻手,随手抓過那個叫黎臻的小孩,将小孩拎放在闆車上。
“宿星哥哥,推快點!”
黎臻在車上咯咯笑,覺得宿星在和她玩。宿星也笑了,速度确實快起來,繞着後院走了兩圈,才把黎臻放下來。
“自己玩去,我要幫忙卸菜了。”
黎臻很聽宿星的話,就站在不礙事的地方看着。而牧野大跨步走來,默不作聲的幫忙。
晌午最忙的時候過去,後廚的人才有時間吃飯。
宿星和黎臻湊在一起,分着吃一盆飯菜。
兩個人在一起自然熱熱鬧鬧,對比之下,不遠處的牧野越發顯得孤獨落寞。
黎臻眼睛朝他看了一眼,過會,又看了一眼。
“他好可憐啊。”黎臻小聲道。
宿星哼了哼沒說話,不過他心裡在想,聽說牧家是個大家族,對方或許以前和黎臻一樣,都是富貴嬌養的公子哥。如今變成為普通人,估摸着不适應吧。
宿星吃了一口米飯,視線悄悄掃過去。
牧野才吃上飯,低垂着眼眸,看起來确實可憐。
後廚的人都是三三兩兩坐在一起,邊吃邊聊天,隻有牧野獨自一人。
宿星想到早上對方還幫忙搬東西了,于是狀似不經意的和黎臻道:“你去叫他,就說我們這裡寬敞,可以來這坐着吃飯。對了,别說是我叫的。”
黎臻起身蹬蹬跑過去,沒一會,牧野就端飯碗跟着過來了。
三個人坐在一起吃了飯。
好像這頓飯打開牧野,他難得和宿星說話,對黎臻也更加照料。
幾天之後,幾個人越發熟悉起來,宿星也了解到牧野是沉悶不愛說話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