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因為有霧氣，所以天黑的更快，夜色如墨，隻有地上的火堆散發一點光亮。

柳先生就坐在火堆旁，翻來覆去的查看地圖，就差貼上去了。

廖大夫和小聾子等人都在默默吃東西，打算一會就睡了，畢竟白日裡經曆幾次惡鬥，雖說大家沒受傷，但也都筋疲力盡。

宿星把他們四周都撒上了童子尿，是他和小聾子尿的，這樣可以預防邪祟晚上偷襲。同時有火，也不怕野獸。

黎臻打着哈欠揉眼睛，等宿星回來後，她湊上去黏糊糊的道：“宿星哥哥，我要洗漱。”

這是黎臻的規矩。

她要洗幹淨自己才能躺下，要不然也不會困的上下眼皮打架，還在支撐着不睡覺。

宿星瞥小孩一眼，道：“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情況，我去哪裡給你打水？”

白日裡他們路過小溪，喝飽之後打滿水囊，但是明天前路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宿星沒動水囊裡的水。

小孩撇嘴，明顯不高興了。

“可是我要擦臉漱口的呀，蔡嬷嬷說了，每天都要清理好自己才是乖孩子。”

爹爹隻喜歡乖孩子，興許等爹爹回來看見她這麼乖，就會喜歡她了。

宿星說沒水，自顧自的去鋪幹草，他們一行都睡在車闆上。牛車上是廖大夫、小聾子和柳先生。

驢車上則是宿星他們，最角落裡躺着大黃，被廖大夫用藥材吊着，隻有微弱的呼吸，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宿星一看見大黃，心裡就說不出的難受。

大黃到他家之後确實很乖，從不亂叫，見到他總是歡快的搖着尾巴，陪着他打獵養家。而且大黃先是救黎臻的命，随後又救了小聾子。

大黃是功臣，他不想讓大黃死。

傷心的情緒彌漫，宿星挨着大黃躺下，一隻手握住大黃的爪子。

正難受的時候，忽地聽聞一陣嘩嘩水聲。就在他頭上。

宿星皺眉，尋思莫不是小孩尿了？怎麼沒多走幾步，尿這了？

一擡頭，果然是黎臻，不過不是在方便，而是正拿着水囊，笨拙的給自己洗手。

水嘩啦啦的往下落，小胖手去接，然後攥緊拳頭，用手指尖去撓自己的手心。

右手洗幹淨，黎臻就換手拿水囊，把左手也洗幹淨後，她又接了水往臉上抹。

出來的匆忙未來得及換衣服，黎臻身上穿着宿星舊衣，褐色粗布衣裳，與小孩白嫩的圓臉着實不配。

就好像……宿星皺着眉頭，腦子裡總覺得見過此等場景，但就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

“别浪費水。”宿星起身呵斥黎臻。

“好哦，反正我也洗完了。”黎臻小聲嘟囔，把水囊蓋好後輕輕放在一旁，然後下意識的掏出帕子想要擦臉。

結果摸了個空。

宿星哼了一聲提醒道:“你把那方帕子當賠罪禮，給那勞什子蘿蔔老頭了。”

“對哦，差點忘了，”黎臻爬上車，慢吞吞的爬到宿星旁邊，半跪在那，問：“那我該用什麼擦臉呢？”

宿星閉眼作睡着狀。“不知道。”

什麼都問他，宿星心想，我又不是你爹。

柳先生着實喜歡黎臻，便拿出自己的帕子走了過來，還說是幹淨的，直接送給黎臻用。

小孩歪着腦袋，像是在思考，過了會，她才接過，不忘甜甜的道謝。

柳先生笑眯眯，摸了小孩毛茸茸的腦袋。“早點睡吧。”

黎臻擦幹淨臉，又認認真真的把手上的水珠擦幹，連指縫都沒放過。

她一動，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擾的宿星頭疼。

“快點睡覺！”宿星喊了一嗓子。

牧野生怕黎臻被吓哭，想要安慰幾句，卻見黎臻像是習慣了似的，乖巧的躺在宿星旁邊，一隻手抓着宿星的胳膊。

宿星嘴上嫌棄說别抓我，松手之類的話，但實際上分毫未動，任由黎臻摟着自己。

牧野微笑，也緩緩躺下準備休息。

翌日醒來，雖然看不見日頭，但明顯亮堂不少。

廖大夫起來的早，正在燒水，水裡是幾顆雞蛋。當然不是宿星他們帶的，而是柳先生出的腰包，在鄰居家買的。

除了雞蛋外，他們還帶了燒雞。但怕天熱燒雞馊，昨天就吃完了。

“一人一顆，先墊墊肚子就趕路。”

六個人，五顆雞蛋。

柳先生說他不吃，廖大夫指着他胳膊道：“還沒好利索，吃點東西好的快，我沒胃口，我不吃了。”

小聾子把他手裡那顆雞蛋遞過來：“師父，我不餓，你吃。”

牧野和宿星也紛紛說不餓，要把自己的雞蛋讓出去。

黎臻握緊手中熱乎乎的雞蛋，好半響之後也遞出去，咽了幾下口水後才道：“我也不餓，給宿星哥哥吃。”

路程雖然規避了很多危險，但他們都精神緊繃，因此氣氛不免有些嚴肅沉悶。

柳先生拿出包裹。

“好了，我們何必這樣謙讓，你們吃雞蛋，昨晚還剩下一塊燒雞沒吃，我吃燒雞。”柳先生道。

衆人便也不互相謙讓了，宿星幾下扒皮吃完，喝了口水咽下去。

黎臻吃東西從來都是慢條斯理，這麼會兒，才剛把一塊雞蛋白嚼完。吃完之後，剩下蛋黃，怎麼都不肯吃了。

宿星頓時無語，從身後把方才留下的雞蛋白塞進黎臻手裡，換蛋黃過來，一口吞下，咀嚼幾下喝了口水。

“宿星哥哥好厲害啊！”黎臻眼睛亮晶晶的誇贊道，“能一口吃完雞蛋黃！”

宿星被說的漲紅了臉，衆人哈哈大笑起來，氣氛因為黎臻變得歡快活躍起來。

“小孩過來。”柳先生招手，黎臻不明所以走了過去，不過她沒忘記這人背地裡做手腳，讓廖大夫倒黴的事情，所以小圓臉緊繃，一臉的謹慎。

“你要做什麼？”她問。

“這個給你吃。”是小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