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臻頭皮發麻,直覺讓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當人害怕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尋找覺得讓其安全的地方,比如,宿星的背後。
黎臻躲起來,緊緊握着宿星的衣角,聲音壓的很低。“那是什麼?”
“不知道。”宿星直接了當的回答。
踏雪腦袋趴在自己的前爪上,沒有要動的意思,宿星本想過去查看,但又不知如何安置黎臻,所以他萌生退意。
“小孩,我們趕緊走。”
柳先生那片衣角一直不動,宿星覺得不太對。
可黎臻不想走,她想帶着踏雪,又得小聲說話,索性拉着宿星的衣服撒嬌,晃來晃去。
以前在家時黎臻用過這招,被宿星打了屁股,但還是答應她的無理取鬧了,因此黎臻故技重施,就想讓宿星松口。
宿星顧不上小孩,他一隻手輕松拎起黎臻的後衣領,将人夾在胳膊肘裡,目帶謹慎的倒退步。
“小孩,别說話。”
原本黎臻還在死命的掙紮,但她也不傻,聽出宿星言語之中的嚴肅,立刻配合起來,像是一個乖巧的布娃娃,任由宿星帶着她走。
一直倒退幾十步,踏雪沒動,遠處的柳先生也沒動靜,宿星這才轉過身飛奔起來。
一口氣跑回營地,宿星累的氣喘籲籲,黎臻沒事人一樣,還在繪聲繪色和小聾子說踏雪的事情。
小聾子聽的稀奇,唉聲道:“早知道剛才跟你們去好了,也省的喝苦澀湯藥。”
廖大夫皺眉呵斥:“為醫者,此話不妥!”
哪有大夫說湯藥苦的啊,就算苦澀也不能說出來啊。更何況廖大夫正心虛着,生怕旁人知道他偷偷給小聾子喂食神仙草的事情。
牧野正坐在那燒水,聞言也覺得怪異:“柳先生躲石頭後面一直沒動?”
宿星:“對。”
“捆仙索沒捆妖物,且妖物也沒襲擊他?”
黎臻噘嘴:“不是妖物,它叫踏雪。”
牧野無奈:“好,踏雪沒襲擊柳先生?”
之前每次那隻妖物看見柳先生,都是一場生死鬥,怎麼這會還和平共處了?
那邊小聾子還在纏着黎臻問東問西,牧野已經起身了,他道:“我過去瞧瞧。”
宿星不放心,但這邊三個人兩隻坐騎沒人守着也不放心,于是隻能讓牧野多加小心。
過了許久,牧野回來了,一臉古怪之色。
“如何?”
“沒瞧見妖……”
黎臻小腦袋當即轉了過來,兩隻大眼睛直直盯着牧野。牧野隻得改口:“沒瞧見踏雪,也沒看見柳先生,但找到捆仙索和包裹了,還有……”
捆仙索和包裹上全是血,而且是很新鮮的血迹,整個布兜子像是在血水裡泡過似的,散發着血腥味道。
牧野頓了頓才補全剩下的話:“還發現柳先生衣服碎片,之所以你看着他不動,因為那不是他,隻剩下一片衣角了。”
廖大夫面容嚴肅的站起來,已經猜測到發生了什麼,小聾子還好奇的問怎麼回事,柳先生去哪了。
宿星眉頭蹙着,思忱片刻便懂了。
“你是說,柳先生被邪祟殺死了?”
牧野本想說不一定,還可能有活口。但他繞着那個石頭走了一圈,地上的血迹猶如殺豬,還有很多碎肉和骨頭 ,流這麼多血,柳先生不可能還活着。
牧野點頭。
宿星倒吸一口氣。
這是宿星第二次面對死亡,上一次是個陌生婦人,這次是相伴一路走來的柳先生。
他呆呆的愣在原地,就連黎臻走過來牽他的手,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牧野拍了拍宿星單薄的肩膀,道:“此事是他咎由自取。”
廖大夫贊同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他沒有取妖丹的心思,同我們一起離開的話,興許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宿星還是沉默。
牧野把柳先生的布兜子打開,用幹淨的包裹裝裡面的東西,走過來問黎臻:“阿臻,你有聽見柳先生說捆仙索的咒語嗎?”
但凡沾了“仙”這個字,就都不是普通東西。
比如神仙草,比如捆仙鎖。回去路上也不好過,邪祟妖物衆多,如果能把捆仙索用上,他們會輕松不少。
“聽見了啊,”黎臻答。
牧野很是驚喜,“真的,阿臻,你試試能否驅動捆仙索。”
“好。”
黎臻像模像樣,回想柳先生的動作,然後嘴裡念念有詞。可惜,地上的捆仙索猶如普通的繩索,動也不動。
“咦,柳先生就是這樣念的啊。”
其他人也圍了過來,牧野想了想,道:“或許是因為阿臻是普通人的緣故,阿臻,你将那咒語告訴我,我來試一試。”
黎臻開口道:“&%#~*”
牧野就看見小孩的嘴巴一張一合,說出的話卻一個字都聽不懂。
“就是這樣,”黎臻又重複了一遍,但還是沒人能聽懂。
廖大夫猜測道:“或許阿臻也沒聽清楚,隻是在重複柳先生的語調。”
很有可能,孩子還小,當然什麼都不明白。
牧野隻得把捆仙索收好放回布袋子裡,他們一行人收拾東西準備啟程回家。
宿星牽着驢,驢上是大黃和黎臻。小少年的背影單薄倔強透着沉默,牧野歎氣:“宿星應該是吓着了。”
他見到那番景象都吓了一跳,何況是宿星。而且宿星恐怕心裡會有負擔,會以為他在的時候,柳先生還活着,他為沒能救人而感到愧疚。
但事實是,柳先生不可能活着了,宿星去的時候,估摸着就已經死透了,至于為何情況突變,誰也不得而知。
廖大夫道:“是吓着了,方才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
此行衆人經曆了太多,宿星從剛開始的害怕邪祟,到現在能獨當一面為了保護衆人與邪祟鬥争,已經成長飛速了,但到底還小,生命之重對于他來說,還是不能輕易釋懷。
“這孩子瞧着冷傲,實際内心柔軟又敏感,”廖大夫道,“一會你找機會開導開導他,不然總這麼憋着容易……”
容易出問題,後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聽前面宿星暴躁如雷的吼道:“我又不是狗?怎麼給你騎?”
黎臻趴在驢背上,不解的道:“就騎在你脖子上呀,就像騎驢這樣。”
宿星被黎臻氣的炸毛,偏偏黎臻還不知道怎麼惹着他了。
廖大夫微笑道:“看來不需要我們勸他了。”
有黎臻在,宿星好着呢。
……
回去路上也讓黎臻拿着地圖,她好像是老天爺眷顧的幸運兒,衆人跟着她帶的路,免去許多麻煩。
隻是邪祟不見少,牧野和宿星都殺紅眼了,夜裡都不敢睡覺,一天一夜下來,倆人折磨的不成人形。
大黃喝了神仙草加持的湯藥,果然恢複的很快,已經可以下地走了,隻是嗓子好似還沒好利索,不能汪汪叫出聲。
大黃狗挨着宿星趴着,它也不合眼,跟着一起守夜。
夜裡來了一波又一波的邪祟,最後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候,邪祟才如潮水一般褪去。
宿星累的倒地不起,黎臻小跑過來,掰着他嘴巴,把手裡的烤肉塞進他嘴裡。
“吃點吧,宿星哥哥太累了。”
黎臻心疼的不得了,一會給宿星喂水,一會給他喂肉。
頂着一對青黑的眼睛,宿星睜開眼,小少年瘦弱的面頰此刻鼓鼓囊囊,猶如一隻囤吃食的松鼠。
“我不吃。”說話時候,烤肉從嘴裡掉出來,宿星無奈的轉了個身,背對着黎臻。
“你讓我好好睡一會比什麼都強。”
那邊牧野已經熟睡了,天色雖然亮了,可倆人一夜沒睡總得休息片刻。廖大夫派小聾子過來把黎臻拽走,不讓她打擾宿星休息。
“阿臻乖,走,讓我師父給你烤肉吃。”
大黃守了一晚上,還和邪祟搏鬥,但精神奕奕,還能搖晃着尾巴過來和黎臻親昵。
約莫睡了一個時辰,倆人就起來了。
宿星道:“早點回家早安心。”
鬼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他們必須早點啟程。
可是事情總是事與願違,越來越多的邪祟出現,而且也越來越難纏。若不是有大黃助力,小聾子差點被一條蟒蛇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