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的日子說快也快，說慢也慢，除了剛開始那幾天被夫子訓斥後，小聾子和宿星年歲小腦子靈敏，時間長了也跟得上，竟然沒怎麼挨罵了。

不過這天晚上宿星找到牧野，和他商量道：“我不想再跟着夫子上課了，現在世道如此之亂，也不可能考科舉，不想耽誤功夫。”

多大年歲的孩子都有，剛開始宿星吃力跟不上，但他着實聰明，黎臻悄悄教了他一段時間後，他現在覺得夫子講的過于淺顯，而且還有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他認為最重要的是填飽肚子。

“我發現最近的饅頭小了一圈。”宿星認真地道，“咱們剛到這裡時候饅頭有一拳大小，但才過去一個多月而已，饅頭小了，每個月可以盛的飯菜也少了。”

牧野沒說話，他正驚訝于宿星的心細。

有些事情隻有大人們才知道，比如他們的存糧并不是鎮長所說的那麼富裕，而且他們種下的種子，也要時間成長，這個期間的日子不好過。

“我還發現，鎮長派人外出，似乎是去找吃的，對不對？”

剛開始還能看見他們拿出來一些糧食野味，但這幾次都是空手而歸，他還看見有人負傷了，幸好有廖大夫幫忙處理。

小少年一臉認真地道：“為今之計是想辦法活下去，牧野，我要加入你們，不管是種地還是出去尋找食物，我都可以。”

宿星想的多，如果食物緊缺到無法供應這些人，那誰要少吃？說不定要按照誰做的貢獻多誰分的多。宿星還好，就擔心黎家那個嬌氣的小崽子，本來就長的小，若是吃不飽豈不是永遠也長不大？

還有一點就是，他要常出去看看，否則爹娘回來了找不到人就糟了。

牧野沉思片刻，也覺得現在這種情況讀書寫字用處不大，況且這裡也沒有足夠的筆墨可以供孩子們用，夫子年歲大了管不了這麼多人，有一次他幹活回來看見後頭坐着的小聾子睡着了，夫子都沒發現。

“行，那我去和鎮長說。”

鎮長剛開始沒同意，但宿星闡述自己的意思後，鎮長便明白他想做什麼了。說這麼多其實都是次要，這孩子依舊沒放棄尋找自己的爹娘。

宿家夫婦都消失多少年了，鎮長認為，恐怕人早就沒了。但宿星還小，他不能實話實說，最後同意讓宿星跟着大人去外面找食物。

這天晚上，宿星開始收拾東西，明天牧野帶人出去，宿星跟着一起。倆人都找了塊石頭磨刀，宿星磨他自己的小刀。

牧野看了一會，去包裹裡找到一柄短劍扔給他。

“用這個。”

牧野雖然脫離了牧氏一族，走的時候除了自己的武器，什麼都沒要。這柄短劍便是他年少時候所用，後來他找到更合适的長劍也沒扔掉它，現在送給宿星。

劍鞘上刻畫了不知名的紋路，劍柄上還鑲嵌了寶石，一看就是世家大族少爺用的。

宿星拿着燙手，連忙還了回去。

“别弄壞了就可惜了。”

牧野笑着塞他手裡：“既然是劍，那就是給人用的，我說給你就給你，你用着順手才是好東西，如果放在那無人用，豈不是和破銅爛鐵一樣？”

這番話說的着實有道理，宿星沒有辦法反駁。

“好吧，”宿星拿過來，小心翼翼的抽劍出鞘，利刃閃着冷光，宿星眯了眯眼，忍不住誇，“真是好劍。”

牧野道：“你先用着，等往後有合适的長劍，再給你換。”

宿星年紀小臂展也短，用短劍合适，更能發揮靈活性。見宿星拿着短劍比劃，牧野突然靈光一閃。

“宿星，你要不要跟着我習武？雖然我會的不多，但簡單的招式還是可以教的。”

這話是謙虛，畢竟牧氏一族乃是大家族，即便牧野所在是牧氏分支，也不是尋常世家比得上的。

宿星驚喜不已：“可以嗎？”

牧野笑了：“有什麼不可以的，隻要你肯學。”

事情就這樣敲定，大家都沒有異議，除了黎臻。

宿星要出去的這天，黎臻抱着他大腿，死活要跟着。“宿星哥哥，你帶我一起去，我也要去！”

宿星冷着臉看她耍賴，黎臻幹打雷不下雨，白着嗓子嚎了一會就沒力氣了，不過抱着人的手不松開，宿星力氣大，輕而易舉的帶着她走，像是腿上多了個小松鼠一樣。

牧野看不過去，“你們兄弟倆一個比一個犟，宿星，你别走了，小心一會摔着阿臻。阿臻啊，你聽話，我們出去不是玩，是要找糧食找吃的，而且外面有很多活死人，難道你不怕嗎？”

一提到活死人果然有效果，黎臻抓的沒那麼緊了，宿星借機拎着小孩的後衣領，把人拎起來放在地上。

“你不怕被咬啊？在這好好呆着，跟着夫子認真學習課業，等回來我考你。”

梳着歪扭發鬓的小孩低着腦袋嘀咕了句什麼，宿星問她說什麼，她擡頭不服氣地道：“我說，你是不是為了逃避上課啊。”

“小崽子，你說什麼呢？”

宿星漲紅了臉，不知道是羞還是惱，照着黎臻的屁股打了一下，沒用力氣，隻是稍作懲戒。

“好好學習聽見沒？我走了。”

這是不肯帶着她一起了，黎臻隻能哦了一聲，目送他們離開。等快走到山谷出口時，黎臻才想起來什麼，兩條小短腿蹬蹬跑，前面的宿星聽見動靜，停下腳步等了她一會。

“踏……踏雪，”黎臻跑到近前，氣喘籲籲道：“宿星哥哥，你幫我看看踏雪怎麼樣，如果它願意的話，你帶它進來。”

“知道了，快回去，要到上課的時辰了。”

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響脆的聲音，是夫子敲鑼，孩子們立刻奔着過去原地坐好。去的晚了可是會被罰的，黎臻邊走邊回頭。

“那宿星哥哥，你早點回來啊，我等你！”

宿星哼了一聲：“都幾歲了，還這麼黏人。”

嘴上嫌棄，實際腳步未動，看着黎臻消失在人群裡，那邊牧野催促上路，他才轉身朝着隧道裡去了。

許久沒出來，冷不丁鑽出來落地，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