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面不改色地騙人了,小美。”
聞人美提着飯盒,離開食堂,走在回修身堂的路上,聽系統這般說道。
她面無表情地回應:“善意的謊言而已,難道要我解開紗布露出一身坑窪的皮肉給她們看嗎。”
“好吧,我信你了。那你解釋一下那晚聚餐後你和馬仙洪發生了什麼,竟讓好感躍升20個點。”系統說。
她仍以恒定的速度走着,未提重物的一隻手臂随着步伐有規律地擺動,這是研究者心中最為理想、規範的姿态。
她朱唇未動,疑問的語氣便發了出來,“你不是系統嗎?”
你不是無所不知嗎?系統聽出了她潛在的含義,說:
“哎呀,解釋起來有點麻煩。你也可稱我為管理員,真正的系統是鍊接你我的平台,我們就像通過手機聯系一樣。本質上不同,隻是習慣如此稱呼罷了。
不說這了,那晚我也去聚餐了,沒看你們,你快與我一說!”
聞人美停頓了一下,回憶道:“那晚吃過飯後,我們就回去了……”
那晚吃過飯後,聞人美和馬仙洪便回去了。他先是一言不發地走了一段路,然後牽住她的手停了下來。
有繃帶和額前碎發的阻擋,明明月光也照不進他的眼眸,他說:“剛才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那雙親手制作的眼睛,像是要刨根問底地尋找出滿意的答案。
聞人美平靜地說:“那些話你也想,不好嗎?”
由我替你說出口,坐着享福就好。這是她的意思,或許你會認為此刻的她有些咄咄逼人,像枝帶刺的玫瑰。
其實很簡單,她為馬仙洪的不含正面情緒的質問而惱火,她頓時胡思亂想起來,“生氣”、“不值”、“去你的”等詞語不斷從心中湧出,但最終隻化作語言裡的一點小火苗。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馬仙洪很快意識到自己說話方式的不妥,他松開手,不再看她,說:“我能感覺到,你剛才并不快樂。”
收到完全令人詫異的答案後,聞人美一時間有些語塞。憑心而論,她确實不期待與各位上根器成為家人,因為他們的關系遠不到那一步,僅是友誼。
即便是曾經與她有過濃情蜜意的亡夫,也隻短暫地被她劃入家人行列一段時間。
聞人美自認為僞裝得很好,畢竟在座所有人的表現都是無比的正常,可馬仙洪怎麼知道的?直覺?聞人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除了找回記憶、找到親人,我沒什麼強求的了。是朋友還是家人,順其自然,就像這碧遊村,來去自由。所以無論出于何種目的,我都不希望你們扭曲自己的情感去做違心的事。”像是在心中醞釀了許久,他再次與她對視,堅定地說出這句話。
“或許我不該一直留你在村裡,可能在更大的世界裡你會快樂些,而不是在這個狹小的山村。”馬仙洪擡手摸了摸頭頂,語氣裡帶着些歉意。
經晚餐時的“家人宣言”後,他打心眼裡已将聞人美視作同伴,唯一的來自他的過去、并擁有未來的真正的人。當這種觀念成為他對聞人美新的定義後,曾經的“所有物”評價便令他升起了忏悔之意。
于是,試圖捕捉記憶、連接過去與現在的他将聞人美視為同類,進而那份對自身的憐憫也毫不吝啬地複制到她的身上。
我有我的路,你也有獨屬于自己的路要走吧?馬仙洪期待這位新同伴的未來,但顯而易見的,生魂的獨特性使得她與外人的隔閡無比深邃,與八奇技傳人的牽連使得連接兩人的枷鎖堅韌異常,她的前路注定渺茫。
因此,他的歉意先天帶有貧弱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