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出事了?”
趙氏婦是個愛管閑兒的,一看前面是有事兒發生了的情況,她就撇下了同行的三人,踩着風向着人群去了。
等到另外三人也走到村口時,趙氏婦已經摸清了所有狀況,正一臉不悅。
稍晚一步摸清了情況的另外三人不容分說,拖着馬上就要發作的趙氏婦離開了,趙氏婦生得高大力氣也足,若是隻有何氏怕是難以招架,好在李信也在,怕自己的母親氣急了同人家争吵,一得到何氏的眼色,李信就在後面握着自己母親的胳膊推着她把她往家送。
“那孫柱也不怕遭雷劈,竟幹這種喪良心的事兒。”
“那老漢大哥死了還不到一個月呢。”
“當初分了家了,分家時财産都分幹淨了,哪來的什麼他們孫家的财他們孫家的産。”
“再說,就算這時候有人來搶老漢大哥家裡的五個碗兩口鍋了,來争他們家的兩畝三分地了,也沒他孫柱的事,老漢大哥家裡的一粒灰都不該他拿。”
“說破天了,也不關他孫柱的事兒。”
“人家劉嫂子還在呢,還沒死呢!”
趙氏婦就這麼罵了一路,在路上罵,在橋頭罵,在門口罵。
也怨不得她這麼生氣,實在是那孫柱趁火打劫投井下石的心思太過惡毒太過惡心。
孫家是大戶,紅石村六十二戶人家,姓孫的有十九戶,這十九戶正經說起來還都沾親帶故。
孫老漢的太祖父、孫二蛋的太祖父和孫柱的祖父是親兄弟,這一輩一輩繁衍下來,雖說關系遠了些,但去的還是同一個祠堂,要認真論起來,孫老漢雖說年紀大些,可他還得稱孫柱一聲堂叔呢。
孫家到了孫柱的父親、孫老漢的祖父和孫二蛋的祖父那一輩就分家了,下面的又分了,一代又一代,到了如今分出了十九戶,當然,可能日後還會變成二十戶、二十一戶、二十二戶……
孫老漢這支人少,可并不是沒有,他親二叔家裡還有兩個已經成了家做了祖父的堂弟,雖說是親堂弟,可當初也在孫柱和孫梁、孫二蛋、孫二河這些蠻橫霸道的潑皮無賴的撺掇下與孫老漢家斷了往來。
孫翠翠去世再到孫老漢去世,這兩個堂弟家裡沒一個人來看一眼。
趙氏婦覺得孫老漢家裡的鍋碗田地連這兩個堂弟都沒資格拿,更别提那個不知道拐了幾個彎的堂叔孫柱了。
紀娍去給他們家送素包子時,趙氏婦還在罵呢。
“嬸子,這四個素包子,你和李山叔、李信哥哥還有李至一人一個。”
“娍丫頭,這是你今日在鎮上買的?”
“嬸子怎麼能拿你的東西呢?快,拿回去自己吃……”趙氏婦擦着手從竈房走了出來。
“嬸子,今日我掙了錢,我高興,請大家吃素包子。”
“改明兒我還要請大家吃肉包子呢。”
“嬸子,你快,快收下,我們家還有呢。”
“我家五個人呢,這四個再拿回去了就不夠分了……”
“等下我要吃,小姑要吃,小婵也要吃,祖父和祖母都要吃,我們家裡五個人為了四個素包子打起來了,多不好看啊?”
“嬸子,你收下這四個素包子可是幫了我大忙了。”
紀娍這一番話可把趙氏婦給逗得樂個不停,“行,娍丫頭,那嬸子就幫你這個忙。”
“好嘞!嬸子,你做飯去吧,我跟李至說兩句話就得回去幫我祖母淘洗野菜了。”紀娍一邊說着一邊朝着正在劈柴的李至勾了勾手。
一撇見紀娍手裡的東西,李至就颠颠兒地跑了過來,連斧頭都忘了放下。
“你就是拿着斧頭來,這芝麻糖,我也隻給你一片。”
李至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斧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左手把斧子藏在了身後,右手接過芝麻糖,一口就塞進了嘴裡。
“好吃不?”
“那我明日再給你拿。”
“你繼續劈柴吧,我得回家幫着淘洗野菜了。”
紀枝和小婵背回家裡半簍子野菜,夠她們仨忙活上許久了。
那些野菜,小婵自是不認得的,所以今日那些野菜大都是紀枝挖的,而她則是背了半簍棗子回來。
“這些是你打的?”紀娍有些吃驚,她本想明日再去摘一些,帶到鎮上換些銅闆回來的。
“我聽你說了,這些棗子可以賣錢。”
“摘野菜這事兒我幫不上忙,但是打些棗子,還是可以的。”
“不過,我背不了太多,今日隻背了半簍子回來,明日我再去打半簍子回來……”
小婵來了幾日,已經看出來了收留她的這家人生活并不富足,甚至可以說貧苦,雖說她來的時候帶了些錢,可這家人說什麼也不肯收,隻讓她留着日後自己用,自己就隻能幫着多做些活兒。
夫人那邊說了每個月都要送銀子來,可是之前在府裡夫人對她已經夠好了,現在還費心把她從那裡頭接了出來又給她安排了去處,她又怎能再收夫人的銀子呢?
“小婵,我覺得那銀子你應該收下來。”
“夫人是覺得隋家對你有所虧欠,所以想盡可能地補償一些,想讓你之後的生活好過一些。”
“你把這銀子收下來,花不完的就存着攢着,日後總有用得到的地方。”
“這村子裡頭,你不會想待一輩子的……”
天将黑,月已升,紀家竈房裡頭,五個人一人拿着一個素包子正吃着。
“今日挖的野菜還剩了許多,明日一早用粗面給你們烙餅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