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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她的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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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不穩,趙明曦一下子斷了維持異能能力,急速喘息着試圖緩解緊繃的心跳。

他摸到自己左臂上隐約成型的鸢尾花苞,恐懼感更甚。

“怎麼樣,明曦哥?”楊涵用氣聲問:“看到什麼了?”

“樓梯的盡頭是一間教室,裡面挂滿了學生屍體。”趙明曦苦笑,“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我隻看到了他們開花的後腦勺,咱們從正面進去,可能稍微有點恐怖。”

楊涵和殷尹聽完,好一會都沒人說話。

黑色的安靜在三人間沉澱了許久,終于響起淺淡的女聲:“走吧,一會後面的晦物又要來了。”

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不斷激起虛幻的回音,進步的标語接連被他們踩在腳下,将衣物摩擦的聲音凸現得格外明顯。

無人注意的角落,殷尹抖了抖袖子,單手拿簪子挽起散下的長發,并為自己帶上了玳瑁制的輔助甲。

旋轉的灰塵從每個人的鼻息下擦過,嗆得人直想流淚。

好在,跋涉了這麼久,三人終于站在了走廊盡頭的教室門前。趙明曦再看過去,果然,燈光又不見了,教室中到處彌漫着陳舊腐朽的腐爛味道。現在的他們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摸出帶倒刺的木制門框。

楊涵又一次摸出了手機,習慣性地想打開照明,被殷尹拿筝尾輕敲了一下手背。

“别忘了紙條的提示,謹慎起見,不能開燈。”

手機被放回衣兜,楊涵的手指骨節攥得發白,想到趙明曦所描述的場景,他的臉色愈發不好看。

“我們要摸進去嗎?如果摸到那些被污染的屍體怎麼辦?”

“……”

“事已至此,咱們找不到十全十美的方法,就先試試吧。”趙明曦歎道。

現在教室内沒有光線,他的異能發揮不了多大作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視力被剝奪,楊涵心裡一點底也沒有,但他還是第一個走上前來,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響,門開了。

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仔細聞去,像有無數蟲子屍體堆積腐爛後混合着發酵變質的廚餘垃圾堆積在他們面前,讓人想起垃圾處理廠旁污黑混濁的暗色水流,人人避之不及。

好在楊涵曾直面過屍體,能聞得出這不是人體久置後的味道。

三人都被熏得眉頭緊皺,卻沒一個人敢抱怨出聲。

往前摸索着走了幾步,一個堅硬的東西抵住了楊涵的手臂,他小幅度地僵了一下,指尖試探着摸上前去,果然摸到了木質的課桌表面上零零散散的劃痕。

按趙明曦所說,課桌上面就是……

不知是不是心裡因素,想到那個場景的一刹,難忍的臭味頃刻間直沖他的鼻腔,嗆得他淚水奪眶而出,喉嚨間也溢出了幾聲輕咳。

下一秒,他就被一隻小手迅速捂住了嘴——他的傀儡“薇薇安”感知到了危險,想要阻止他發聲。

楊涵努力平複着自己狂亂的心跳,一時不知該如何動作。

他這一停,後面的人立刻跟了上來,拽動了他的衣角。玳瑁指甲劃過他的手背,留下了殷尹的話:“摸課桌裡面。”

楊涵:“……”

直接拿手觸碰可能挂着一具屍體的課桌已經夠恐怖了,現在還要讓人往黑咕隆咚不知道有什麼的課桌裡面摸,摸到老鼠蟲子什麼都是輕的,萬一摸到人頭和肢體,他可能真的會被吓得叫出聲來。

他本以為自己跟着父母的下屬進過幾次特殊區域後,其他能力不說,至少膽量早已領先同齡人許多,不想,還是輕易輸給了黑暗與未知。

可殷尹的思路沒錯,如果不去主動尋找線索,他們這一趟相當于白來。

他憋着聲音深呼吸了幾次,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伸出了手。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抽屜是空的,沒有想象中的殘肢斷臂,也沒有記錄線索的日記本或紙條,隻有平滑的課桌内壁。

摸索了一陣,連一道能記錄信息的劃痕都沒找到。

他有些失望地收回手,随及想到了一個更恐怖的事實——課桌裡沒有線索,那線索隻可能在……屍體上。

楊涵對自己做了好一會心理建設,最終還是克服了臭味,擡起了自己的手指,朝課桌上方探去。

從桌面開始,一點一點上移,不出意外的話,他最先碰到的應該是鞋底。

少年眉頭蹙在一起,精神緊繃,仔細感受着指尖空氣的流動。

然而正當他感受到指尖即将觸及物體的第六感時,一股大力從腰側傳來!

有人狠狠撲上前,連帶着抱琴的殷尹一起撞開了好幾張桌子,筝弦和桌角尖銳的碰撞聲混合着皮膚擦地的鈍痛接連響起。三人幾乎是翻滾着從教室中央砸到了牆腳,爆發出了巨大的動靜,直沖耳膜。

楊涵的腦袋磕在殷尹的古筝上,眼前一陣陣發暈,剛想開口,就看到了一道圓形的光束正好打在了教室的正中央。

圓環很大,他們仨所在的角落隻是堪堪避過了光線,推他們的趙明曦卻還有一直胳膊沒來得及收回來,正巧暴露在了燈光下。

“呃!”

壓抑的痛喊響起,隻是被照到的一瞬間,趙明曦手臂上霎時間植物莖幹瘋長,一簇簇燦爛的淺紫色鸢尾争先恐後得自皮肉中抽長盛開,死死包裹住了他的整根手臂,隻留下根須處冒血的洞。

不難想象,如果剛才整個人暴露在光下,會承擔什麼樣的後果。

楊涵粗喘着站起身,抓着趙明曦的手腕,把他拖回了陰影處,劫後餘生的不真實感始終在心頭萦繞不去。

“明曦哥!你還好嗎?”

趙明曦疼得說不出話,額頭上冷汗直冒,停頓片刻後,他似有所感,擡頭向黑闆側看去。

教室裡,三十多雙腳在桌子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屍體上瘋長的花卉原本應美麗地盛開,卻因水分子蒸發幹涸而群魔亂舞,襯得他們枯萎的花朵頭顱更加妖邪詭異。

在繩子上吊着的,向日葵、桃花、玉蘭花、紫荊、薔薇……花朵已經褪色,有不少都難以辨認,隻剩下如出一轍的枯黃色,蔫頭耷腦地卡在繩子上。

趙明曦忍着劇痛,剛想開口說自己沒事,話語卻很快卡在了喉嚨裡。

有人!

身前的燈光圈閃爍了一下,僅這一刹的視線失焦,教室門口處便多了個女人的倩影。

她穿着一身古時常見的女子服裝,嫩綠色羅裙垂至腳踝,隻露出兩隻精巧而豔麗的紅色繡花鞋,又粗又黑的麻花辮垂至胸前,尾端打着鮮紅的蝴蝶結,和她懷裡泛黃的報紙形成強烈的對比。很難想象,這樣極具反差感的配色能在一個人身上相得益彰,顯得她青春靓麗又死氣沉沉。

她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臉,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出現在門口,靜靜地看着教室裡發生的一切。

這人不會……跟了他們一路吧……

這個想法一出來,縮在角落裡的三人齊齊打了個哆嗦,瞬間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可那女人并未理會他們,而是緩步走到了講台前,拿起了粗糙的白色粉筆,轉身在黑闆上寫起了字。

慘白色的燈光閃過,明明是白色的粉筆,卻在黑闆上留下了血一樣的鮮紅字迹。

石灰和黑闆的摩擦聲刺激着人的耳膜,她身後粗黑的長辮子微微晃動,一筆一劃,寫出了一句血淋淋的話。

“人血作墨骨作柴,保我全家代代興。”

這是……!

趙明曦腦子裡靈光一閃,卻沒有抓住那點思緒。

筆畫落下,女人寫過的地方逐漸模糊起來,血色凝聚在一起緩緩流下,像是在哭泣。

每畫過一筆,她的身高就矮一分,從腳底處不斷溶解化在地上,淅淅瀝瀝,一直蜿蜒到講台之下。待她寫完全部,隻有頭部能堪堪超過講桌,讓三人看得清楚。

最後一個标點落下,她扭過了頭。漆黑深沉的眼眶中沒有任何内容物,流下了兩行血淚。

視線交彙處,她紅唇輕啟,呓語似的說着什麼。

“别去……”

白淨的臉上突如其來被畫上了無數血色絲線,然後整個身體就像支撐不住一樣,血肉從絲線部分被整齊切開,塊塊分明,藕斷絲連地散落了一地,化作血水鋪滿了整個講台。

“别去……另一邊……”

遭了!

随着她的消失,異變陡升!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殷尹,手上指甲迅速朝筝弦上一甩,打出音波直擊講台而去。然後立刻旋身拉起楊涵和趙明曦,幾乎是擦着燈光的邊緣忘教室的門口而去。

隻差一步時,她的身形驟然停在了教室門前。

粗長的枯黃色枝條如蟒蛇甩尾,嚴絲合縫地堵住了門口狹小的通道。在三人身側,挂在天花闆上的屍體一個個幹癟下去,化作無數粗壯的樹枝,纏上他們的腳踝,控制住了三人的行動。

看着逐漸逼近的枝條,楊涵艱難地從密不透風的枝條間張開嘴巴,試圖命令自己的傀儡來救他們。

“薇……唔!”

粗糙如樹皮的枝條直挺挺捅入他的嗓子,逼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與此同時,更加堅固的藤蔓一瞬間纏遍了全身,控制住了他的動作。

淚眼朦胧中,他耳邊同伴的驚呼聲逐漸遙遠,眼前似乎閃過了另一個人的回憶。

“楊涵!”

.

1926年自醒來後,她隔着鏡子,遇到了第一個活人。

那個女孩紮着垂在胸前的黑色麻花辮,身着粗布麻衣,雙眸雪亮如畫,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欣欣向榮的活潑氣。

她看到了鏡子的人,有些驚訝,卻沒有恐懼的情緒。

她興奮地問:“你是誰呀?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好古早,是哪家地主的千金嗎?”

鏡中看上去同樣年輕的女孩搖了搖頭,有些不适應她話中有些變化聲調的字眼。

“我不記得了。我好像……一直在等什麼。”

“等待?你是因為執念留在這裡的晦物嗎?”

鏡中女孩聽到“晦物”的字眼,下意識感到排斥,但她什麼都想不起來,沒法反駁。

“我不想當晦物。”她悶悶不樂道。

紮麻花辮的女孩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起來,看起來生動極了,她急忙安慰道:“晦物也沒什麼不好。晦物能和傀儡師一起上陣殺敵,保家衛國。而那些異能者軍閥隻會投向外神,聯合侵略者一起搜刮民脂民膏。哼,晦物都比他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話匣子一打開,她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一個傾訴的窗口,越說越生氣。她說自己出身于一個封建地主家,不想受父兄那些前朝餘孽的禁足,便在同學的幫助下跑了出來。她講起軍閥的恐怖統治,講起侵略者的醜惡嘴臉,講起國外傳來的先進思想,講起了她們一代人的雄心壯志……

最後,她向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明天我就要和同學們一起遊行抗議了,希望……後天我們還能見面。”

可是,鏡子的女孩等了很久,卻沒有再見到她第二面。

她垂下眼,耳後開出了一朵淨如白紙小花。

1926年,紮雙麻花辮的女生,死于暴亂。

眼睛一閉一睜,鏡中女孩見到了第二個活人——她剪了齊耳短發,看上去灰頭土臉的,唯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堅定異常。

她捧着鏡子,自言自語地感歎着:“外神的侵略更加過分了,所幸我們已經統一戰線……咦?鏡子裡好像不是我?”

鏡子裡的女孩有些局促,不知該怎麼向她解釋。

所幸女人很好說話,很快幫她找到了解釋:“你是被困在這裡的亡魂吧,可憐的姑娘,你死在哪場戰役裡?别害怕,我是傀儡師,也是個教書育人的老師,你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告訴我,我一定盡力幫你。”

鏡中女孩愣了愣,心中有希望一閃而過,但她嗫嚅了半天,最終隻說:“能不能,幫我起個名字?”

短發女人打開窗戶,正巧有嫩綠的柳枝從窗邊滑入,随着她的發絲一起,飄揚着掃到鏡前。

“一樹春風千萬枝,嫩于金色軟于絲。三月的枝條最适合你們這樣年輕的小姑娘,給你取名‘枝顔’如何?”

鏡中女孩自然是欣然答應。

自此之後,她們逐漸熟絡起來,枝顔什麼都不記得,常常是女人說什麼,她就聽什麼。從短發女人口中,她知道了現今國家的近況——山河破碎,風雨飄搖,革命者試遍救國法,然而面對堅不可摧的外神勢力,他們實力微弱,猶如蚍蜉撼樹,因此常以失敗告終。如今,各路有志人士終于同仇敵忾,幾大勢力聯合,讓身處苦海裡的人民看到了一絲希望。

她常告訴枝顔:“可别放棄希望啊,你看,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等一切結束,我就想辦法把你從鏡子裡放出來,和我一起建設祖國,好不好?”

枝顔每次都認真回應了她,直到一個月後的某一天,她再也沒回來。或者說,所有人都沒回來。

鮮紅的血染紅了破碎的鏡面,枝顔沒有眼淚可以流,她隻知道:自己又被這個時代抛棄了。

身上又綻開了一朵花,她沒有在意。

1927年,短發的幹練女人,死于政變。

“你是誰?”

怯懦的聲音叫醒了在黑暗裡不知呆了多久的枝顔,透過鏡面,她又見到了一個女孩。

學生頭,杏仁眼,和前兩位健談的女士不同,她的話很少,顯得文靜而内斂。

“我叫枝顔,可能是個存在了很久的晦物。”

兩人相顧無言,和不熟的陌生人之間,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但有些事情,枝顔實在很好奇。

“革命者勝利了嗎?外國的侵略者打走了嗎?”

“還沒有。”

“……”

兩人間又是一片寂靜。

沉默良久,那姑娘輕輕擦了擦鏡面,小聲說:“會勝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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