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烨皺皺眉,明顯察覺到武空岚情緒不對,剛想問武空岚回憶起了什麼,用來溝通的藍色音環就不争氣地斷了帶。
淩烨擡起手,試圖續上音環,卻被武空岚攥住了手腕。
覆有薄繭的力道隔着衣物傳來,不知為何讓他有些不自在。
“不許畫。”武空岚不滿道。
淩烨抽了抽手,沒抽動。
“這麼多人看着呢,”武空岚貼着淩烨的脖子說:“我對外說你是我的能力,可别露餡了。”
淩烨:“……”
用簡單的傳音符和抱着他不撒手到底是哪個更可疑?
僵持片刻,淩烨讓了步,準備畫符的動作變為了輕輕拍着武空岚的脊背,不禁想,這是又回憶起什麼了,這麼粘人?
不過,武空岚願意,淩烨也就由着他抱,坦然迎接着入界者們和剛清醒過來的學生們的目光——反正丢人的不是他。
……
之前甯墨中的污染太深,即使現在被消除,也陷入了短暫的昏迷。仲纖纖離開,芳梓菲盡職盡責地幫範骁瑜、薇薇安和甯墨治療傷口,此時已經初見成效。
剛從污染中掙脫出的其他人也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一個個愣愣地看着武空岚抱着個白色的影子,連害怕都忘了。
“我們……為什麼在這裡?”有人問道。
周圍人如出一轍的迷茫,他們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楊涵坐在最前面,往旁邊掃視了一圈,該治療的治療,該暈的暈,剩下史毅行對自己的交流能力特别有自知之明,一言不發當個鹌鹑,範骁瑜扶着甯墨,不知什麼原因手抖個不停,看上去心思完全不在這邊。
他歎口氣,主動接過來了解釋的活,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安撫人心:“别害怕,你們剛才被這裡影響太深,神智被植物控制,導緻想要往湖裡去……”
“那怎麼辦!”
“……被我們攔下了,現在你們身上的植物已經被消除了……”
誰都沒料到的,一名學生踉踉跄跄沖到楊涵面前,幾乎絕望地吼道:“我遵守了兩天的校規,一節課不逃,從沒和老師同學起過沖突,你告訴我現在我逃課了?我還要在這裡再呆三天?!”
楊涵盯着他因恐懼和不甘扭成一團的哭臉,呆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是在說他們從甬道裡拿到的線索,當時他們沒有核實信息,但殷尹認為這也是一種望梅止渴、穩固人心的方式,便發在了群裡。
但這也導緻,一旦線索中“三天”的限制被打破,梅樹林消失,被信息誤導的學生就會立刻失去精神支柱,跌入谷底。
“抱歉同學,出現這種情況确實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楊涵想要先安撫住他。
“你懂什麼!”
那人怒吼一聲,一下子成了全場的焦點。他确實瀕臨崩潰,說話也颠三倒四的:“你們天天東奔西跑挑戰規則,害得我們也跟着膽戰心驚,我好不容易遵守了兩天規則,就因為你們!你們不是有能力嗎?不是高人一等随便行動嗎?為什麼都這麼久了還沒帶我們出去?”
他越說越激動,甚至想要動手,史毅行見情況不對,立刻上前将他控制住,用眼神詢問楊涵接下來該怎麼做。
自剛才的人說完那番話後,有不少人被他的情緒帶動,竊竊私語起來,還時不時瞟向楊涵,眼中帶着埋怨和懷疑。
“你……!”史毅行一想到他們九死一生在前面試探規則,還要受這種指責就憋不住怒火,差點忍不住要動手。
“我完全理解您想盡快離開的急切心情,這換作任何人都會焦慮。”
楊涵沒有慌亂,面對被控制住的同學,他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堅定,适度放慢了語速,讓自己顯得真摯而正式。
衆人皆是一靜。
“我們是入界者而并非神明,做事多有不妥,此次讓大家被植物寄生也确實是我們的不足,還請各位多擔待。”他張口就來。
“但我相信,這幾天内,我們四處奔波,出生入死,為大家試探出可行道路的行為是各位同學有目共睹的事實,顯然,我們無時無刻都在以最大的努力保護各位。目前我們已經探明了諸多區域,隻剩下最後的人工湖仍未明了,還請各位放寬心态,配合我們的工作,入界者絕不會辜負大家的信任。”
這番不打草稿的公式化語言下來,把挑事人的氣勢壓下去了七分,但他還是有不滿:“可是……”
“差不多得了吧。”人群中有人叫道。
有質疑的,自然就有肯定的,大家都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裡誰貢獻最大。
“是啊,人家都這麼說了……”
“他們一群人出生入死的,現在鬧和白眼狼有什麼區别……”
……
越來越多的人提出了相反的觀點,将最開始的出頭鳥壓了下去,楊涵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挺直腰背道:“入界者絕不會放棄任何一人,還請各位充分信任我們,我們也将恪守民衆為先的準則,一定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答複。”
他把話說的很滿,這次基本沒人反駁了,在場都是根正苗紅的學生,即還使有不滿的人受這麼一番言論洗禮,關注點也不知道被移到哪,一時間都沒了聲。
“說的不錯。”
武空岚走上前拍了拍楊涵的肩膀,走到了衆人面前,淩烨則跟在他身後,像他的一片影子。
武空岚身上的氣勢要比楊涵更上一層樓,說的話也更有煽動性:“此處事件特殊,情況超出了我們平日裡的處理範圍,所以我們耗費時間也更多了些,讓各位擔心了。但我可以負責的說,我們已經解決了大部分問題。”
他随意指向被史毅行嚴加看管的學生,吓得那人一激靈,立刻後悔起剛才的沖動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