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的壓迫下，心髒的搏動幾乎要沖出胸腔，年輕人盯着花屏的電腦屏幕，明白自己是逃不過門外的人或物了。

他深吸一口氣，超起身下的椅子，毫不猶豫朝電腦屏幕砸去！

屏幕碎裂聲響起，做出這一舉動的人滿手都是汗，他看向反鎖的門口，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解開了門。

門外并未出現他想象中屍橫遍野的情景，反而呈現出一種灰敗的死寂感。原本光潔的牆壁上生滿潮濕陰暗的黴斑，高端器械全部生鏽老化，歪歪斜斜地挂着，如風中殘燭。這片嶄新的地下基地，在短短兩小時内似乎走過了幾百年的時光，成為了某處被人徹底遺忘的廢墟。

廢墟中，無數不起眼的白骨掩埋在其中，身上覆蓋着厚厚的灰塵，安靜而痛苦地接受微生物們的分解，看上去已經死去多時。

然而正當年輕人這麼以為時，餘光中的白骨竟突然小幅度地抽動了一下，伸出早已斷裂的臂骨，無力掙紮着想要離開。

“用腐朽來對抗生命，讓永恒的生命變得毫無意義。真是絕妙的想法，小同學，你覺得呢？”

門外，金發女子長發如錦緞般垂下，落在她純白的禮服上，神聖而光潔，讓人想起破敗酒店中仍高懸穹頂的華貴水晶燈。在她身後，銀色眼瞳的男人懷抱古劍，無聲無息守在她身後，像口古樸的棺材。

年輕人不自覺後退兩步，緊張地問道：“你們是誰？”

露露提娅提起裙擺，向他行了個淑女的禮儀，溫聲道：“範骁瑜同學，不用害怕。我等于昨日收到來信，為不影響基本外交，淵主隻要求我們處理愛缇娜之外的生命勢力，絕不會對無辜者動手。”

輕描淡寫間覆滅整個珊瑚礁組織，怎麼可能不害怕？範骁瑜手指和狂跳的心髒顫成了一個頻率，警惕地盯着露露提娅那張悲天憫人的美麗面龐，心中恐懼更甚。

露露提娅笑容不變，向範骁瑜伸出手，鮮紅的文字從指尖躍然空中。

“除此之外，淵主還提到了另一件事。”

迎着範骁瑜震驚的目光，露露提娅這才慢條斯理地做起了自我介紹：“我是‘命運之輪’露露提娅，也是當今深淵事宜的代行者。身邊這位，是‘腐朽’的域主‘無名客’，很高興見到你。”

“現在我謹代表深淵，向你發出誠摯的邀請，希望你能将深淵劃入未來畢業就職的考慮方向之一。”

聞言，無名客悄無聲息地瞟了一眼她手上的字符，那裡明明寫的是：“……他的思考方式和蝸末相性有些反常，在未調明原因前，範骁瑜必須站在我們這邊。”

眼前女人帶來了深不見底的謎霧溝壑，範骁瑜喉嚨發緊像吞了刀子，不明白她要上演哪一出，隻能撿重要的問：“深淵是什麼？”

“深淵的概念十分龐大，簡單來說，就是晦物的誕生與聚集地，而我們負責約束它們，盡力維持深淵和人世的平衡。”

露露提娅像個盡職盡責的HR，用齒輪幻化出椅子，示意範骁瑜坐下，和他面對面耐心地介紹起深淵的動向。

“在如今，深淵發展逐漸成熟，已與世界多個國家建立了合作關系。比如，你的同學們應該有告訴過你，入界者的三大主要途徑中，有一支為‘傀儡師’。”

“我們将深淵中的晦物進行無害化處理，讓它們變成可供人驅使的武器，并出售給世界各國，至今已有超200年的曆史。其中，華國便是我們最大的貿易夥伴之一，我們在華國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外交部和傀儡晦物生産線、最高規格的福利待遇和最先進的儀器設備，若非信息封鎖，我們可以很輕易排入全球10強的行列。”

範骁瑜：“……？”

剛屠戮了一個組織的人如今正樸實地向他進行企業背景介紹，并真誠邀請他入職，這也太魔幻了。

所以自己這是……BOSS直聘？

“深淵精通技術，也尊重人才。請放心，我們深入了解華國的政策，會為每位員工繳納七險二金，并保證入職人員本科後三年落戶，研究生立刻落戶，其中本科生住房補貼100000元，研究生住房補貼230000元的基本住房補助。通勤補貼、高溫補貼、年終獎另算。”

“對于你這樣的優秀人物，特别是淵主親自認可的智慧和能力，我與同僚商量過後決定為你開出一個月50w的薪資報酬，以及房車全包的額外福利。不知你意下如何？”露露提娅繼續向他開出條件。

範骁瑜：“……”

外企、外交部、高薪資，包落戶……錯過這次他這輩子還能找到這樣的工作嗎？

他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但是他可恥地心動了。

即便如此，範骁瑜還是保留了警惕，緊繃着直視露露提娅的眼睛：“你說的這些，國内其他企業也能夠開出同樣的條件，而且……”

“做三休二，50萬是稅後。”

範骁瑜：“……三方什麼時候簽？不是，那個，工作環境和地點能帶我看看嗎？”

沒關系，和華國有合作的地方至少不會放任他曝屍荒野，反正也跑不了，看看也不吃虧。

見範骁瑜已經動搖，露露提娅朝無名客點頭，示意他可以離開。随後她指了指範骁瑜坐着的大齒輪，愉快道：“當然可以，梅拉赫斯克和華國隔着半個地球，考慮到你普通人的體質，我們可能會經曆10分鐘的旅途，坐穩了。”

周圍景色陡然向後退去，拉長，然後變得軟綿綿的，印在模糊的平面上，似乎比兩人降低了一個緯度。

範骁瑜扣着齒輪的邊緣，震驚地看着原本清晰的各種物體變成了拉長的柔軟色塊，想起了一名畫家的畫，好像是叫……《記憶的永恒》？

經曆了剛才的談話，他已經沒有那麼怕露露提娅了。他本不應迅速相信陌生人的随口承諾，但這一切發生的太巧——先是在華國做完清除記憶，然後再來到梅拉赫斯克使用高算力計算機解析芯片内容，内容剛解析完畢，迎來的便是珊瑚礁的大清洗和“深淵”向他發出的邀請。種種安排，像是把他的行程計算好了一樣。

反正這些人動他比動一隻螞蟻還簡單，落此境地，不如主動去了解情況。

迎着撲面而來的氣流，範骁瑜的掌心硌着齒頂，鼓起勇氣問露露提娅：“如果入職，我需要做什麼？”